“得了吧会长,快别拿我开心了!人家是来告我的,说不定要送我进监狱呢!”
“你怎么不信呢?你夫人刚打来电话,让你马上回家!”
“不,不可能吧?”
半信半疑的韩晟昊在张会长的“押送”下,忐忑不安地向家里走去,还没等走进家门,老远就看到八九个人齐刷刷地跪在院子里……
说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也是上苍对他的格外恩赐。
那天,崔家人背着十包草药到家以后,用洋银锅放上一大桶水熬完药,给病人连连喝了。病人喝了这大剂量的草药,一连昏睡了三天三夜。家人一看病人昏睡不醒,全身大汗淋漓像水洗的一般,顿时慌了手脚,准备来找韩晟昊算账。可到第四天清晨醒来,病人竟奇迹般地坐了起来,还破天荒地说话了。“我咋这么舒服啊?什么时候了?给我点儿吃的呀!”
“谢天谢地,老爷您可算醒了!”全家人化悲为喜,高兴得哭成一团。
到第十天下来,病人不再咳嗽了,脸色也渐渐变得鲜亮起来。又过了几天,竟能下地走路了。
于是,崔家就开来了浩浩大军,专程来向这位“神医”磕头谢恩来了。
“韩大夫,您真是神医啊!救了我儿子的命,您是我们崔家的救命恩人哪!”
七旬的崔家老母泪流满面,边说边将白花花的脑袋叩到地上。一帮年轻人也跟着磕头,一溜脑袋齐刷刷地跪在院子里。
“啊呀呀,快请起!快请起!我哪是什么神医呀?只不过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罢了!”韩晟昊这才惊魂稍定,把准备逃跑的心收回到肚子里,急忙去搀扶老人。
据传闻,有一位科学家在计算慧星轨道时,看错了一个小数点,得出某颗慧星要在某年某月某天某时与地球相撞、地球将要毁灭的错误结论。他不忍心目睹地球毁灭,首先自杀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而今这位“蒙古大夫”也犯了小数点错位的错误。不过他歪打正着,不但没有自杀,反倒成功了。超剂量的草药,不但“堵住”了崔先生肺叶上的十四个窟窿,还为这位“蒙古大夫”送来一把打开行医之门的金钥匙。
呜呼,真是老天开恩!
两个月后,崔先生托着“蒙古大夫”给予的生命,带着厚礼亲自来拜谢救命恩人来了。
“韩大夫,您是我的再造父母啊……”这位年近五旬,已经走近地狱之门的崔大财主,竟对“蒙古大夫”感激涕零、泣不成声。
“不要说那种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严重的结核病患者,心里也没底。”
这时,“蒙古大夫”坐在太师椅上,端出一副医道高深的模样,故作深沉地说道。其实,别说没治疗过结核病,就是一般的病症他也没治过呀?
“不过,我在脉上看不出你肺上有十四个洞,你到美国教会医院照一张X光片子,看看肺叶上的洞还有没有了?”韩晟昊是个精明人。他想知道崔先生的结核病到底好到什么程度?
当时,他没有告诉对方自己是“蒙古大夫”。直到后来,崔先生的身体痊愈之后,心地透明的韩晟昊,这才把一切都和盘端给他。崔先生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两人从此成了莫逆之交。
崔先生按着韩晟昊的吩咐,来到曾住了四、五年院的美国教会济众医院,用X光一检查,竟把几位洋博士的绿眼珠,惊得像猫眼睛似的……
从X光片上看,肺叶上的十四个窟窿还在,但已经开始钙化了。这在当时不能不是一个奇迹。这使洋博士们感到万分惊讶。这本是一个被他们枪毙了的“死刑犯”,现在却拿着改判的判决书,来证明自己无罪获释了,岂不令法官大人拍案而起吗?
“崔先生,请问是哪位名医给你治的病?”
“一位华侨汉医给治的!”崔先生回答。
“他给你用的什么药?”
“草药。”
“不可能!你骗我们!我们的洋药都治不好的肺结核,那些干草怎么能治好呢?崔先生,你要对我们讲实话,我们好去请教他!”
“确实是一位汉医的草药给治的!”
“NO!NO!”几个洋博士满脸轻蔑地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管你们说可不可能,可我自己的病是最好的证明!”崔先生起身走人了,不愿再跟几个固执的洋博士磨嘴皮子。
崔先生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病到底好到什么程度,又到光州医科大学做了X光检查,结果与美国教会医院的X光片一样,肺叶上的十四个洞还在,已经开始钙化了。
这次可没遭到洋博士那种嗤之以鼻的态度,而是引起了医院的轰动。
第二天,医科大学校长亲自来拜见韩晟昊,他说:“韩大夫,说心里话,我不相信汉药能治疗肺结核。可眼前,有活生生的证据不能不令人信服。您继续为崔先生治疗下去,如果汉药真能治疗肺结核,那您可应该获诺贝尔奖了!”
韩晟昊听了哈哈大笑,“我可不要什么诺贝尔奖,我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了!”他心里却说,我这个“蒙古大夫”要能获诺贝尔,那诺贝尔奖评奖委员会不都瞎眼睛了吗?
不过,崔先生的康复却给韩晟昊以很大启迪。他把给崔先生开的药方反复研究,纠正了误差造成的大剂量错误,从此掌握了治疗肺结核的“秘方”。
可是,“蒙古大夫”月末一算账,赔了,连本都没赚回来!
原来他不了解中草药的行情,出手的药价太便宜了。而且除了崔先生以外,患者仍然寥寥无几。他的行医之道仍然处于举步维艰之中。
后来有一天,韩晟昊家里忽然呼呼啦啦来了一帮记者,说是来采访攻克了肺结核病的伟大医生。韩晟昊一时懵懂,不知这些人的来由,转头一看,见外面站着崔先生的秘书,顿时明白了崔大财主的良苦用心。他用这种方式来答谢这个“蒙古大夫”来了……
第二天,光州市所有的报纸、电台,都出现了韩晟昊的名字,而且堂而皇之地注上了:攻克肺结核病的伟大人物──中国人韩晟昊!报上还登着崔大财主愈前愈后的照片。
一夜之间,这位“蒙古大夫”竟成了光州市家喻户晓的人物。韩晟昊竟成了肺结核的“克星”。
但深知内情的朋友们都拿他开心,都喊他“蒙古大夫”。韩晟昊也从不介意,而且哈哈大笑着把给崔先生看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个仔细,说他如何摸不着病人的脉搏,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说他怎样从镜子里看到崔家来人吓得跳窗子逃跑等等。大家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来,一个劲儿喊肚子疼。
然而,就这样一个“蒙古大夫”,后来却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博士,成为红极一时的韩国总统“御医”。为韩国四位总统诊过病,直到今天,仍在为韩国总统当着编外保健医。
韩晟昊的一生,正像他三叔及摸骨瞎子所预言的那样:波澜壮阔之悲剧英雄!一点不错,他这一生,总是有意无意地造成一次次的轰动效应。
崔先生的活广告,无异是给结核病患者扔去了一只救生圈,同时也为举步维艰的韩晟昊,送来一把打开行医之门的金钥匙。
于是,门可罗雀的小小韩家医院,忽然热闹起来,成了众多结核患者求生的方舟。四面八方的病人纷至沓来。他们带着求生的愿望和充足的银两,以及结核菌带给他们的潮红脸色,在韩家医院里恭恭敬敬地恭候着……
如今坐在堂前的韩大夫,再不像第一次出诊时那样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了,而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太师椅上,像模像样地把着病人的脉搏,手笔从容地写下一个个药方,不失礼仪地送走一个个感恩戴德的患者。
别说,这老祖宗留下来的药方确实疗效甚佳,众多结核患者在“蒙古大夫”的调治下,喝着被洋博士嗤之以鼻的黑药汤子,竟一个个地好了起来。这在当时还没有攻克结核病的情况下,不能不是一个医学奇迹。
这时,一直人满为患、以治疗肺结核为主的美国教会济众医院,却突然变得门前冷落车马稀了。空荡荡的病房里,患者寥寥无几。这使洋医生们疑惑之余,很快找到了遭冷落的原因……
一天,韩晟昊正在写方子,忽然来了一个陌生的韩国人,对他恭恭敬敬地说:“韩先生,美国教会医院的院长请您去一趟。”
“他找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一听是美国教会医院找他,顿时十分反感。他忘不了崔先生遭到的轻蔑。
“他要找您谈谈。”
“他一个美国医院院长,找我中国人谈什么?”
“谈您的药方……”
“谈我什么方子?我的方子与他美国佬有什么关系?”
“他们想跟您学学……”
“他美国佬要来学方子,应该到我中国人这来,凭什么要我到他那去?”韩晟昊把笔“啪”地一摔,来气了。
“是是是,韩先生,您别生气。我请他们来!我请他们来!”美国医院派来的使者慌忙赔礼,连忙退了出去。
第二天,美国医院的院长带着几个洋博士,果然风风火火地来了。但韩晟昊却拒而不见,说忙。
第三天,这帮大鼻子又来到门外,韩晟昊仍然不见,让夫人传话,说“韩医生在睡觉,不能打扰!”
第四天仍然如此。
别说,美国人还真有一股强烈的求知欲望。第五天,这帮大鼻子又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这回没敢贸然进门,而是在窗外客客气气地说:“韩先生,我们是来请教您的。请您接待一下好吗?”完全没有了原来那种老大自居、盛气凌人的架势,倒显得十分谦和了。
刘备请诸葛才三顾茅芦,他们要见我韩晟昊已经是第五次了!
“请他们进来吧!”韩晟昊发出指令。
进屋后,美国院长非常客气,完全没有了趾高气扬的架子,以学生请教师长的口气说道:“尊敬的韩医生,我们对汉药能杀死结核菌,觉得非常奇怪,您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理吗?”
“我不能解释,因为我没有见过结核菌是什么样子!”韩晟昊毫不隐讳自己的无知。
“啊?请问韩医生是什么医科大学毕业?”美国院长那双陷进眼窝里的绿眼珠,顿时又充满了疑惑。
“你问这是什么意思?”韩晟昊冷眼盯着院长……
“啊,对不起韩医生,”美国院长自知失理,忙换作谦和的笑脸,“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想,如果您真能攻克了肺结核病,这对世界医学界将是一项了不起的贡献。您应该获得诺贝尔奖的!”
“哈哈哈……”又是诺贝尔奖?那诺贝尔奖会白给一个“蒙古大夫”吗?简直是拿诺贝尔奖开玩笑!韩晟昊听了禁不住又大笑起来。
“韩先生,请您不要笑!我说的是真话,不是开玩笑!您知道我们美国为了攻克这可恶的结核病,投入了多少人力和财力?到现在都一直没攻克呢!”
韩晟昊对美国院长的这番话并没有在意。他对当今医学界攻没攻克结核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也就没引起什么重视。不过,美国院长提出要把他的中草药拿到美国去化验,说要化验一下中草药物到底是如何致死结核菌的?他倒是同意了,他也想了解一下中药到底是怎样“治死”结核菌的?
末了,美国人背着半面袋子切碎的草药,连同韩晟昊一份或多或少的希望走了。
几个月后,美国教会医院通过一个记者的笔,登出一则消息,说“中草药对结核菌无效!”
不知他们真的没有化验出结果,还是为了争夺患者的需要。总之,这场中西医争夺结核病人的“争夺战”,就这样不了了之。
其实,他们不知道中国的一句老话:“中药熬成膏儿,神仙也没招儿”。那种化验也许对中草药性能根本就查不出名堂来呢。
此后,韩晟昊继续当他的“蒙古大夫”,仍然是患者如云。美国教会医院里仍然是冷冷清清。病人可不看你什么鉴定“有效无效”,他们只相信能治好病就是最好的医生!
说来,韩晟昊是一个从不肯循规蹈矩的人。他的脑袋总是突发奇想,想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高招。不久他就发现,现代社会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时间就是金钱。一般人是没有时间天天煎熬那一包包草药的。而且,经过科学试验证明,好多生药比煎熟过的药效更好。于是,他就异想天开,把各种草药都制成了比黄豆小的药丸,用药丸来抓药。这样,患者既不用一锅锅地煎熬草药,也不用紧着鼻子喝苦药汤子了,而是像吃西药那样省事了。这种做法,在中医界不能不是一个创举,至今仍在应用着。
他还把原先印有人参鹿茸的药物包装袋,改印上韩国的国花无穷花,意在呼唤韩国人民增强国花意识,又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