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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谈话

按理说三清派的雾月山外有他们开山祖师爷留下的结界,这个结界能保雾月山妖魔不侵。但不知为何,那结界竟在妖魔来攻的那天消失了。而玄清道人这个唯一能修好结界的人却远出在外。

妖魔攻上了雾月山,万魔山的魔尊抢回了魔妃,妖魔们血洗了三清派。我坐在朱明明的巨茧上,听他眉飞色舞的形容当日的血腥场景。以及小竹林外的卷毛羊给他送了一个修为清纯的修士的半边身子。

朱明明脸上带笑地向我形容他的小蜘蛛们是如何喜爱那修士的尸体,又是如何把那修士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我忽然觉得,修士们杀妖夺丹,和妖怪们吃他们补身体是一个性质。这本来就是两个种族的竞争。谁也不比谁高尚。

我的脑袋乱糟糟的装了很多想法,我不知道那天的我是如何回去的。当我回到小木楼,小木屋里的邓华静静地坐在床边,见我回来,平静地凝视我。我张了张嘴,忽然发现自己对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那之后的第二天,我还记得那是个细雨飘零的清晨,我打着哈欠去给邓华送药。然而小木屋里却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小木屋,心底复杂。眼角一扫,忽然发现桌上被压了一张白纸。我赶忙上前去瞧,然而白纸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字眼。

这张白纸孤零零地被一块小石子压在桌面上,彷佛只是这间小木屋主人的无意之举。但当我的手抚摸上这张白纸时,却无端端地觉得,邓华必定曾经站在我的位置上,如我一般地抚摸着这张白纸。也许他的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几次提笔,却没有写下只言片语。

也许只有这张白纸,才能表达出他复杂的心绪。

我摸着这张白纸,忽然感觉有点热泪盈眶。

邓华走了,第二天他曾经住过的小木屋也消失了。雾月山的结界失灵,造成三清派才差点满门被屠。我不知道他在这里面出力几分,但他此时已经是所有修士门派不可饶恕的罪人,通缉犯。

但是——就算邓华真的是因为一己之私而害得满门被屠的小人。全天下的人都能唾弃他,鄙视他,杀他而后快,唯独我不行。

在我的心里,邓华依旧是那个不论我什么时候回头,都会在身后静静注视我的孩童。天真的让人心软,执着得让人心疼。

邓华一走,我在小竹林的日子就更加单调了。朱明明有小妖怪要照顾,不能跟我出去,而我也不能常常上门拜访打搅他。再加上师父这几日非同寻常的忙碌,我更是除了修炼再无旁的事可做。

我无聊得盯着溪水,听着瀑布的澈响,心里猜测去找华筝大妖的师父必定要夜晚才归。我蹲在溪边等了一个傍晚,终于在夜色中迎来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我欢喜地惊叫一声,飞快地站起身,跳过小溪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当我抬起头时,他眉间的疲色让我的欢喜敛去了四五分。

师父一副不堪受重的模样:“重死了,还不快点下来!”

我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因为分离了一个白天,所以我格外舍不得从他身上下来。我搂紧了他的脖子,充分的用肢体语言述说自己的不乐意。师父叹出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纵容我。他任劳任怨地搂着我走回了小木楼,我见他眼中忧色浓重,不由得略有不安,以为是自己累着他了:“师父,你没事吧?”

师父没有像从前那样指责我的任性,他坐在椅上,彷佛在华筝大妖那里用光了全部的力气,扶着额头歇息:“怎么没事?”他睁开眼,看向我的碧眸里忧色重重:“小八,最近不要走出小竹林。”

“为什么?”虽然我不经常出小竹林,但也有些好奇。师父皱着眉,他略有焦躁的道:“三清派差点被屠了满门,这触了那些修士的神经,以为咱们这是要对付他们。这天下修仙门派多如牛毛,三清派是其中较大的一派,如今被万妖林和万魔山联合起来血洗了,为了他们自己以及颜面自然要找回场子,只怕大战就要开始了。”

我惊讶道:“这跟咱们小竹林有什么关系?”

师父一脸无奈:“咱们小竹林虽说清修名声在外,历来中立,但咱们这里前面是万妖林,后面是万魔山,那些修士想要对付他们必然会殃及池鱼。只怕一旦打起来,才不管你清修不清修,杀了要紧。”

我听言不禁心惊肉跳,没有想到血洗三清派还能惹出这样的乱子。

我不安地道:“那咱们怎么办?他们该不会打到小竹林里来吧?!”我在厅中焦急得团团转,一个三清派就已经难对付了,再来了千千万万,这可如何是好?!

“你当为师这几天在忙什么?”师父一手拉住我,不让我乱转,我一握住他干燥的掌心,心里立即安稳了不少。师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小八,我也不知道我还能看你多久,你只记得,将来处事一定要多留心意,千万不要轻易信人。遇事多想一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十分必要。若是……你最好还是留在小竹林。”

师父这幅交代遗言的语气让我十分惶恐,彷佛那时眨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我的眼眶漫起了热泪,焦急地道:“师父你不看着我你要去那里!”

师父拉着我靠近他的身旁,我蹲下身依偎在他的膝头,紧紧地抱住他的双腿,彷佛只要这样,就能绊住他离开的步伐。

师父没有开口回答我的话,他伸出大掌慢慢地梳理我的长发,轻轻道:“我已将近两千岁,顶多一两年就要历劫化龙。”他说到这里,沉默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若是成功化龙,有为师在,你自然安然无忧。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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