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背后的人,是楚天。
我一直都觉得我对楚天有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直到那天林在御和林静好的生日晚宴上,江雨笙拉着一个斯文俊秀的男子走到我面前,对着我笑嘻嘻:“紫藤姐,这个就是我经常跟你说起的天哥哥,”她顿了顿,然后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是不是比我二哥还好看呀?”
我轻轻摇头笑了笑,抬头,正好对上楚天温和的眼睛。我愣了愣,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唔,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我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位英挺俊秀的男子,一时间,脑袋里飞快的划过一个念头,而我却没有成功抓住。
“呵呵,”站在我面前的男子挑挑眉,微微一笑,显得说不出的温暖,“罗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不过,我们确实是有六七年没见过了。”
“啊?”江雨笙听了我们的对话,一双漂亮的眼睛立刻睁得大大的,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就那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展示在她天真的脸上,“天哥哥和紫藤姐以前认识吗?”
我看了江雨笙一眼,然后转头看着楚天,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可是脑袋里仍然没有丝毫关于这个男子的信息。
“唔,六年前,我在青城大学的操场上打篮球,篮球差点就砸到一个女生我这样说,罗小姐有没有想起什么呢?”楚天一脸启示加期待的看着我。
“噢呵呵”我重新抬头看着楚天,笑着点点头,“现在的你,跟那时的你一点都不一样,所以,我没认出来,不好意思”
楚天看着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唔,你在我面前哭成那个样子,我当时真的是吓一跳,以为是篮球砸到你了真想不到,这么多年竟一眨眼就过去了,更想不到的是,我竟会在这儿遇到你。”
“是啊,这么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低下头,掩了下情绪,复又抬起头,看着楚天重新绽开笑脸,“谢谢你”
没错,我当时确实是对着楚天说了谢谢,因为是他让当时的我明白,林宇辰是真的真的走了,他给我打了电话,说要分手,然后出国了。我当时埋下所有的情绪,还自以为是放开了,其实我只是在逃避,就像我经常放空脑袋,不让自己去想以前发生的点点滴滴,不让自己去想林宇辰。直到楚天的出现,让我明白,林宇辰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眼前了,他是真的在我生命里退出去了。从那以后,突然就觉得就算是再次想起以前和他的一些事情,也不会难受的那么厉害了。
“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家在这儿的吗?”楚天温和的声音一点一点响起,将我从控制不住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跟我并肩走在一起的男子。而此时,一弯细细的眉月正闲闲的勾在西天边还微微泛红的深蓝色幕布上,它旁边有一颗极大极亮的星子,仿佛是落在蓝色丝绒上的数十克拉的钻石,又仿佛是女子流在灯光里的泪滴,璀璨晶莹的不可思议。
楚天见我看他,薄薄的唇微微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唔,我们在这儿有一个工程,我是来开会的,而且听左原说你回来了,便顺道来看看你。”
“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家的?”我理了理他的话,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找到我家的。
他思量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正对着我,借着微微的天光,我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严肃认真:“紫藤,我问你,你觉得廖想怎么样?”
我愣了一愣,随即答道:“啊?”
“呵呵,在这方面我也不会拐弯抹角,”楚天看着我淡淡笑笑,眉眼间满是温和,“说实话吧,这次找到你家,是廖想告诉我的,他知道我要来这儿开会,便托我来看看你紫藤,我知道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闻言至此,我想我明白了楚天的问题,也明白了廖想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没有死心。
夜风徐徐吹来,我们身边小麦田里的小麦在夜色中像是一层层墨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发出细细的沙沙声。西天边原来微显红色的天空此刻变得暗淡下来,墨蓝的天幕终于吞没了最后一丝温暖。
“你听说过我爸爸吧?”我转头看着楚天,答非所问的说道。
楚天微微皱了皱眉,慢慢点点头,轻声“嗯”了一下。
“听我妈妈说,当年爸爸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痞子,成天不干什么正事,还结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好事没他,若是哪里打架斗殴了,起事闹事了,里面肯定少不了他。”
楚天看着我,温和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困惑。
“而我妈妈,是这一带里有名的美人儿。”我微微笑笑,没有理会楚天脸上的困惑,继续说道。
“那时,爸爸成天往妈妈工作的地方跑,看见妈妈就跟在她身后,妈妈去哪儿他去哪儿,有一次,还差点跟到女厕所里去。用妈话说,他简直就像是一贴狗皮膏药,粘在身上,怎么都揭不下来。那时,妈妈对他讨厌的要命,可又有什么办法,爸爸无赖的名声在那里,她也怕把他惹急了,他会对自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我慢慢说着,仿佛又看到那天妈妈跟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那些美丽的表情那是个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斜射下来,她就坐在那里,脸上带着祥和的笑,仿佛是谁刚刚送了她一枝她最喜欢的花儿。这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我脑袋里,午夜梦回,是我最温暖也是我最揪心的痛。
“那你爸爸是怎么追到你妈?”楚天淡淡笑着,慢慢问道。
“那个时候啊,据说妈妈工作的厂子里的厂长也喜欢妈妈,经常趁工作的时候去找妈妈,或者说给她减轻一些工作什么的我曾经见过那个男人,脾气很好,人也很厉害,只是那时他已经结婚了,所以,妈妈不敢对他有什么想法,其实也没什么想法,便处处都躲着他,可是,当他老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气冲冲的跑到厂子里硬生生的把我妈妈从车间里拖了出来,甩了她两个耳光。”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看着楚天。
“厂子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妈妈也是,听妈妈说,那个时候厂长的老婆家里也很厉害,她弟弟在小城派出所工作在那里工作的人们,哪个不是为了挣钱养家,谁都知道要是此时出了风头,不止工作不保,或许还要到局子里蹲两天,所以,就算是那个女人理亏,也没有人敢出来阻止,就算是那个厂长,也只是象征性的站在那里用语言劝他老婆住手。”
“然后你爸爸就出现了?”楚天轻轻的问了一句。
“嗯,爸爸那天去的比较晚,但是他一出现,什么也没说,上前就甩了那个女人两巴掌。”我微微笑了起来,“我妈说,那时我爸爸特别帅气。他打完那个女人后,阴着一张脸冷冷的说:‘他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但是今天你这个臭娘们儿竟敢打老子的女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厂长的老婆挨了打后,就一直愣愣的,此刻却突然爆粗口大骂我妈妈,可是没骂两声就再也不敢张嘴了”
“为什么?”楚天又皱皱眉,“难道”
“嗯,因为我爸又打了她一巴掌。我妈说,那巴掌甩的最狠,那个女人的嘴角都出血了,半边脸很快就肿了。”我慢慢想着,然后像当时妈妈跟我讲这些的时候一样,轻轻笑出声来,“我爸爸打完后说:‘我的女人她对我这么冷我自己都舍不得骂,你竟然敢骂她我告诉你,要是你再敢吐一个脏字,老子就绝对不手下留情打的这么轻了’,那女人气急了,捂着脸扬言要让爸爸去坐牢,我妈怕把这事闹大,便上前去劝爸爸,可还没开口,就被爸爸看到了脸上的伤,然后我妈说要不是她拦着,我爸爸绝对有可能再上前去给那个女人几巴掌。”
“那你爸爸后来坐牢没?”楚天看着我,脸上带着一抹说不出意义的笑。
“没有,因为爸爸当时也扬言,如果他去坐牢,厂长家的工厂和房子就别想要了,他会让他那帮兄弟一把火全给烧了。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那时那么多人也看着,把事情闹得太大对他们也不好,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我低下头,掩去脸上的表情,“你问我廖想怎么样,我只能说他是个好人,但是,那天晚上在林家,廖奇思冲我发难的时候,我却明白,不只是廖奇思在等我向林静好说出那句‘我永远不会跟你抢爸爸’,廖想也在等。”
楚天看着我,眼睛里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妈妈跟我说,女人这一辈子会遇上很多喜欢你的男人,但是只有那个在你受委屈的时候,敢背叛全世界来护着你的男人才是真正爱你的。所以,那天晚上,我就知道我和廖想是不可能的了,或许你会说我偏激,但是除开这些不谈,你觉得我会跟廖想在一起吗?廖想会放心我和他在一起吗?”我慢慢问着楚天,眼睛里一滴冰冷的液体顺着我的眼角慢慢流下,滑进嘴里,竟是说不出的苦涩。
“紫藤,我明白了,你别说了。”楚天叹了口气,一脸复杂的看着我说道。
我抬头看着天上清冷细长的眉月,长长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