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姐姐是在可怜涵哥儿么?”
看着言哥儿稚嫩的小脸,乌黑的大眼,柳玉研心如刀绞。却只是重重的点下头,“是的,姐姐只是同情涵哥儿。老师不是有教过要兄友弟恭么,我们言哥儿可是哥哥呢,所以呀,”她笑着眨了眨眼,伸手指刮一下言哥儿的鼻子,“我们言哥儿也做个好孩子,以后在学堂里多照顾涵哥儿,多帮助族里一些弱小的小朋友,好不好?”
“那,姐姐你不能不疼言哥儿。”
“怎么会呢。”
“还有,你上回给三哥哥做了荷包,我没有。”
“……”
“还有帕子,我也要……还有姐姐书房里的那个笔洗,我都求了姐姐好些天,你却给了他……”耳边听着言哥儿犹带稚气的声声指责,柳玉研抚额无语的同时也感至了些心惊:自己原来给涵哥儿了这么多东西么?虽然言哥儿是孩子,但说的却都是真的,之前送东西时她不曾多想,但这会想想却是有了几分忧色,言哥儿一个孩子都这样想了,那柳二夫人呢,她身边那些丫头呢,旁的人呢,她们会如何想?
手心里有几滴冷汗浸出来,自己还是大意了。
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再小心才对。
一再的和言哥儿保证了帮着他绣几个荷包,再缝两身新衣裳,并再三的保证日后绝不会疼涵哥儿越过他之后,才在小家伙满脸欢喜的表情里让嬷嬷把他送走,歪在榻上就着灯火看她才翻了几页的奇闻怪趣杂谈,可一页书在眼前停驻半响,那些字一个个的好似都看入了心,但实则上却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好半天柳玉研索性把书放到一边,翻身坐直了,揉了揉眉心,“秋风,帮我倒杯茶。”
正在脚蹋上坐针线的秋风停下手里的针线,“好勒,奴婢才泡的红枣茶,这会子刚好喝。”
抿唇呷了两口,指腹把玩着杯沿,柳玉研挑了细长的眸看向秋风,“秋风我来问你,我待涵哥儿很好么?”
“姑娘您不是说过,三少爷身世可怜,所以您才着意看重照顾三公子几分的么?”
“我是说过,我只是想问你,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待他很好,甚至有些时侯关心的比言哥儿都要多?”
“这……”
“你这丫头什么时侯也和我遮遮掩掩起来,我问你自然想听的就是实话。”被柳玉研一番笑骂,秋风眼底的犹豫一闪而过,重重的点了点头,却又快速的摇摇头,看的柳玉研伸手点在她额上,“你这丫头傻了不成,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奴婢是说呀,冷眼瞧着呢,姑娘不过是待三少爷稍亲热几分,但都是一家子兄弟也不觉得什么,可,若再细想想吧,奴婢就觉得吧,您待三少爷真的很好。”秋风的心思素来直爽,又在柳玉研面前是存不住个话的,先前还有几分犹豫,这会被柳玉研一瞪眼,开了口几哩咕噜的,万事开头难呀,即说了第一句后头的更容易了,索性一咬牙似竹筒倒豆子般都倒了出来,清亮的大眼溜圆,扳了手指一一的数着,“您看看,您帮着三少爷求学堂换先生,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您是样样不少的备好送过去,您帮三少爷做四季的衣裳连小衣都在做,还有那些吃食,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少了知乐堂,不知道的呀还以为您和三少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呢。”
“我不过是怜惜他那么小便没了母亲,大伯父又……”声音微微顿了下,柳玉研伸指尖在眉心按两下,苦笑两下,“看来,日后倒是要注意一点了。”别人在意的眼光什么的她是无所谓,但她怕自个做的太过明显,让柳二夫人心里再对涵哥儿生了不满可就大大不妙了。
“对呀对呀,姑娘您就是心肠好,但大房的那些事呀,不是奴婢说,真的是……”秋风小鸡啄米似的一连串点头,双眼溜溜的转着,可爱极了,却又忽的嘟起了嘴,不满的道,“奴婢也知晓三少爷可怜,如今奴婢可是听说整个大房都被春姨娘把持着呢,自个的儿子宝贝的紧,偏把三少爷整个都凉了起来……可咱们毕竟是二房,您和涵哥儿走的近,别人会说的。”
“外头有人说闲话?”
“也没有啦,是春兰姐姐和春**姐私下里说,奴婢听到的。”
垂下的眸子里掩去浓烈的涩,柳玉研扯了扯嘴角,“倒是让你们几个丫头跟着我担心了。”
“姑娘您别这样,奴婢服侍姑娘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知道你们几个忠心,去看看外头的水备好没,时辰不早也差不多该歇了。”
盏茶功夫秋风去而复返,身后随着秋月,两人屈了屈膝,“回姑娘话,水已备好了,奴婢服侍姑娘沐浴。”
换了身绵绸睡袍,一头乌丝披在肩后,脸颊因着才泡了澡而凭空升起几分酡红,肤若凝脂黛眉朱唇,由着丫头自屏风后的净房袅袅行出来的柳玉研比平日多了几许娇慵,由着丫头扶了,躺在红锦团丝锦被里,汤婆子早早便灌好,把被子里烘的极暖,柳玉研舒服的拿脸噌了下锦被,挥手让几个丫头退下,“今个儿落雪,天冷,你们几个也都去睡吧,记得灌个汤婆子……”
几个丫头道了谢,春兰撤了帷幔上的银钩,春江则又检查一遍门窗,秋风帮着柳玉研掖好被角,秋月捻熄灯火,又把炭盆里的火拿了银钩子三五两下拨弄的更旺一些,想了想又另了两块炭,往角落里又移了移,虽这炭火是上等的银霜炭,无声无味,但离的太近终归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