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添了好几回,半个时辰过后,柳玉研终于走了出来。
身上是大红色织锦扫雪裘皮的披风,手里捧了暖炉,被红了眼圈的春兰搀了出来,靠在窗前的榻上,望着桌案一角美人耸肩瓶里才插了的几枝新鲜的梅花,她笑笑,眸底却是不带半点暖意,“刚才那个小尼是怎么回事?”
“奴婢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己经派人盯上了她。”
柳玉研点点头,府里有没有人参与昨晚的事她还不清楚,但这庵里肯定是有的。
不然的话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掠走。
“姑娘,这是咱们带来最好的雪蚌膏,怯痕活血的,奴婢给您涂。”
柳玉研手臂及手背处被擦伤好几处,春兰红着眼圈细细涂了药,又绞了温的帕子给柳玉研缚腿踝,看着那肿的高高的脚面,春兰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姑娘这是遭了什么罪呀,外头秋风捧了食盒进来,端了白瓷大碗,“姑娘这是才熬好的姜汤,您刚才喝了。”
柳玉研没打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接了碗仰头一饮而尽。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亮起来,外头有作早课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传进来,柳玉研动了一下身子只觉酸软无力,好像被人拆开过一样,她眉头轻蹙,抬头看向春兰,“不许派人回府去,也不要和娘亲说什么,你们两个可记下了?”
“奴婢没派人回府,只是派人回城却请了大夫。”说着春兰怕柳玉研要怪她自责主张,只急急的道,“姑娘您这样子不看大夫可不成,那药膏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受寒的事可大可小,奴婢可不能由着姑娘。”
“你这样处理很好,我先睡一会,大夫过来再把我叫醒。”
一夜惊惶恐惧一夜的疲累,都在这会同时发作,柳玉研躺在榻上没多久便沉睡过去。
大夫是下午过来的,而此刻柳玉研己经有些低烧。
把了脉开了药方,那大夫又详细的盯嘱几句,便带了自个的小徒告辞离开。
春兰则暗自庆幸自个请大夫早,不然这会她得急死。
用过了药,又埋头闷睡了两天功夫,柳玉研总算是缓过了劲。
虽还是全身乏力的很,但却不用在大过年的生病,也算是好事一桩。
青莲庵里年节极是简单,主仆几人关了院门一起摆了两桌素斋,春兰秋风陪着柳玉研守了夜,次日一早大家伙给柳玉研磕头拜了年,柳玉研怜惜这几个跟着自己过来的下人,每人都发了双份的红包,都是实打实的小银踝子,倒把几个因着不能回家而生出的些许薄怨给抵消了去。
初二柳玉研派了春兰回府里请了安,又带回柳二夫人一推的吃食和叮嘱。
期间她对自己受伤和那晚的事却是支字末提,便是身侧的几个丫头都没说一句。
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柳玉研的脚伤已经好利落,能走能跳能蹦了,就在她打算趁着庵里日子清静把有些事情好好理理时,接到了柳二夫人派人送来的信,二月初八去大华寺上香……
这好好的上什么香呀?
直觉的柳玉研便蹙了眉,看了眼来送信的成嬷嬷,脸上竟然隐隐带着欣喜?想着之前柳二夫人给她张罗婚事的心急,她眼角跳了下,笑盈盈的端了茶盅抿了口,慢条斯理的笑问道,“嬷嬷看着气色极好,可是家里有什么喜事不成?”
“可不是喜事,不过不是老奴的,是姑娘您的。”成嬷嬷是看着柳玉研长大的,又是柳二夫人身边一等一的得力人,自然说话也比较随意,听到柳玉研问只眉眼都堆了笑的口称恭喜,“姑娘怕是喜事要近了,这二月初八呀,是夫人年前就选好的吉日,那日去上香的还有周府的老夫人……”
虽然还是二月的天气,但天公作美,前几天还在阴着,初八这日早上却是难得的是一个大晴天,柳老太太借口身子不舒服窝在了家里,而三房四房却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意自家的女儿跟着柳二夫人一起去上香,柳二夫人虽心里觉得不舒服但却也不好拦……她这当伯母的带侄女上趟香都不可以,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放一堆的羊和放一只羊有什么区别?
柳二夫人索性当了回好人,和老夫人一提,把大房的几个庶女也一起都带上好了。就这样,初八这天早早用过早饭,禀了柳老太太后柳二夫人便带了各房的侄女出了柳府……她独自乘了一辆车,余下各房的姐妹一起,分了四辆车缓缓驶向大华寺。
大华寺在城东,柳府在城西。
中间足足隔了小半个城,巳时初出门,足足到了巳时中才到。
身上的裘皮大氅褪下,换上夹袄或是轻薄的披风,虽是因着来上香,几房的女孩打扮的都偏素雅,但个个头上插的耳上坠的手腕上戴的身上佩的穿的哪个是寻常的?看着手扶了自家丫头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几个侄女,再看看另一边大房的两个庶女也不知道怎的虽极力忍着但却掩不住脸上的难看以及眼底的怒气,柳二夫人只觉得一阵阵的头仁疼,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
眼底便有了几分不耐烦,偏一侧三房的六姑娘柳梦研嘟了嘴不满的抱怨,“二伯母,咱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呀,五姐姐也真是的,不是说了专心在青莲庵祈福一年么,偏跑来凑什么热闹,即和着咱们一起,便该早早到来才是,哪有咱们这么多人等一个人的道理。”
“六姑娘若是不想等五丫头也没关系,你自可以带了丫头先进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