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依依止住眼泪,拿手绞着自己的衣服,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一跺脚,闪着泪光的大眼睛直瞅着阮宁波:“宁波,我们逃走吧!”
象是怕再一次遭到拒绝,范依依挨得很近,直拽着阮宁波的袖子,这一次没有象对姨娘那样的恳求,而是:“你不是也不想进宫吗?宁波,跟我二哥远走高飞吧!”
范依依学会了,如何利用别人的愿望。
只不过,这个愿望已经早已破碎。
“你不愿意吗?宁波?那,那,跟我去找夜大哥吧!”夜大哥,对,宁波现在好像喜欢的是夜大哥!
阮宁波唇刚微动,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问题,就听到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她哪也不能去,还有,夜天题已经死了!”
阮宁波的心上一道冰棱划过,泛着寒气的冷,浸着冷意的,疼。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提醒她,这个事实!
她有些怨怒的眼,望进他的肃冷之气里,一个君王的脸,板正,深邃,带着她似乎读不太懂的东西!
她就这样看着他,看着郎东昱,阮宁波不是城墙,她可以感受得到这个皇帝对她越来越不一样!
看着他走近,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掠夺的光,说着夜天题名字时候面皮的震动,脚下生风,流云一样飘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时候,她没有反抗,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抓不住的孩子般的狡黠欣喜。
“你这个笨女人,疗毒的时辰都还没到,你又跑了,你很想死是不是?”
他的大手捏着她的脸颊,很疼,但他的手很温暖,仿佛可以感受到他的脉搏,不象夜天题那样的冰凉。
昨天晚上,他也这样吼着。吼叫通常是一种最赤果果的泄露心情的方式,他是个皇帝,他的字典里,不应该出现这个词,可是为了她,他犯了忌讳。
感动吗?她阮宁波不是木头,如果是木头,也是有着含羞草的质地,敏感的可以捕捉到一切。
但是曾经的阮宁波,为了感动,为了一丝温暖,可以生,死。
如今,她知道,感情,不可以这样。
“不是的,夜大哥没有死!”范依依突然嚷这么一句。
这一句话惊醒了对望的两个人,阮宁波移开眼神,看见了宋工柳。
她有多久没见他了?好久了吧!
宋工柳也看着她,看着皇帝怀里的她,清瘦苍白,美丽!
“范依依,你问宁波啊,是她亲眼所见!”郎东昱的手扣紧阮宁波的手臂,阻止她挣脱的身形。
“放、开!”阮宁波的声音微微发颤。
郎东昱的手箍得更紧,他就不放,有本事,你自己下去!
“我不用问宁波就知道,我虽然好久没见过夜大哥,但是他还活着,这个我绝对可以肯定!”
阮宁波心头一震,即刻又恢复了平静。死又如何,生又当如何,没有勇气的生,还不如壮烈的死!
“我招了其他妃子一会过来,皇上如果想让我一会或者以后变成一个密集而优美的箭靶,那你就抱着吧!你不嫌弃累,我也不怕死!”阮宁波凉凉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见郎东昱很乖的松开了手,但仍很是细致的把她放下!
“你招她们来干什么?”郎东昱拧起眉头,这帮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阮宁波不理会他,因为宋工柳在,更因为宋工柳虽在却仿佛不存在!
宋工柳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她,他瘦了,憔悴了,满是胡茬的脸上,眸子里是沉淀的深邃的光。
宋工柳的脸本是看着依依的,此刻察觉到阮宁波的目光,回以一笑。
阮宁波不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和宋工柳眼神空中交接,郎东昱升起一股酸涩的火,指节咯咯作响,“宋工柳,宋爱卿,你,现在应该是在家里,迎娶你的娇妻吧?迎娶完毕还要领兵赶赴前线,你不会家事国事一起忘了吧?”
宋工柳抬起眼:“臣不敢或忘,臣只是来告别!”
告别什么,他要告别的抬多了,而有些告别,不知道是否真能做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呢?
“告别完了吧,完了赶紧走,前线需要你呢!也不要新娘子苏方等太久!”郎东昱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瞄了一眼,对着宋工柳说道!
阮宁波竟然还能写这么细致的小楷,以她的脾性,字迹不应该是这般的啊?一张两张三张足足有十几张,这阮宁波只一会就写了这么多?
“臣,告退!”宋工柳又深深看了一眼阮宁波,转身闪出了大步向春苑的大门走去!
“二哥,你要娶亲了?怎么突然就娶亲了呢?怎么依依都不知道啊?二哥!”范依依在后面跺着脚大声的喊着。
二哥,你的命真苦。
宋工柳听着依依的声音,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不愿多说什么,娶亲,他默认了!苏方,上天也不算亏待他,至少,新娘子,他曾经见过,很善良。
也许他宋工柳这辈子都不会拥有所爱吧!
苏方?不是秋苑酒妃吗?皇上竟然给他指了婚,这个郎东昱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害人啊!
“你干什么?”郎东昱一把抓住阮宁波的胳膊。
“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阮宁波拿手狠狠拨下郎东昱抓着他胳膊的手。
“不行!”郎东昱大手收紧,宋工柳和阮宁波,以前可曾经是未婚夫妻呢!
阮宁波一撤脚后跟,狠狠的踩上郎东昱的脚。
“啊!你这个女人,真狠!”望着那远去的火红身影,郎东昱在原地痛得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