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东昱皱着眉头,这个一向对衣着要求很严格的人,怎么就这么坐在了青砖地上!
“那你在这等着吧!朕走了,去御书房!”郎东昱闷声的说着,转身就走。心中不知道升腾些什么,反正他是无法呆在这里!
坐在地下看书的宋工柳抬起头,看着皇上别扭的样子,一笑置之,叹了一口气,人不要逃避不要躲避更不要轻易放弃,不然会在心中筑起一道墙,想为自己的遗憾面壁一辈子!
拿起书,继续看,日渐渐上三竿,天央宫的宫门边坐了一个男子,身影越来越短,本来,他是想着怎么跟她告别呢,就听到了她中毒的消息,不指望能见上一面,见了也未必好,不见也许,更好吧!
郎东昱异常缓慢的走向御书房的方向,望了一下上方的太阳,现在萧少岸应该到柳府宣了圣旨吧,不知道范依依那个丫头现在是什么个状态,那头天真可爱的小毛驴,那样傻傻活着的幸福,终于,被他这匹俊美的马给……撕碎了!
回头,已经看不见了天央宫的大门,看不见那个在那宫墙下坐着的男人,郎东昱捶了一下头,自己真是小气啊,卑鄙啊,因为……
“杨勇,出来吧!”郎东昱停住脚步。
“卑职在!”杨勇飞身落下,跪首。
“去传朕的口谕给那宋工柳,朕已经决定封范依依为公主,代替璞玉公主,和亲楚国!”郎东昱的声音很奇怪,象是在抉择着什么。璞玉公主是妹妹青竹的封号,现在听来总让人对范依依有一种惋惜和哀叹!
“卑职遵命!”杨勇领命而去。
郎东昱站在原地沉吟了半晌,这下你宋工柳不能再闲适慵懒的在那等下去了吧!他是不是太恶毒了?郎东昱啊郎东昱,你可真是该遭雷劈啊!
宋家一家,被皇家整的,面目全非了!
杨勇领了皇命,便飞身赶往天央宫宫门,他是皇上的暗影保镖,皇上留意过的人,他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宋工柳宋大人家可是祸不单行啊,真惨的一家人,长子被送去吴国做了质子,十几年没回国这京城,前些日又被发现身染奇毒,二公子这宋大人红颜范克,爱上一个,皇上夺走一个,他杨勇就纳闷了,话说那柳至柔,皇上也没见宠啊!
正想着,杨勇停下了脚步,看见不远处的天央宫宫门下,一男一女。男的自不必说,是宋大人,可那女的杨勇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那女的是谁?娇娇小小的身材,一头长发松散系在身后,稍微有点浓重的紫色深衣里,却是一张淡淡的脸!
“宋大人,这是太后差遣送来的点心和美酒,来,我给您满上!”轻柔慢语,沁人心脾。
宋工柳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眼,散漫的看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淡淡的臻颜,象初春里最鲜嫩的一瓣桃花,柔若无骨的手正端着酒杯,盈盈欲斟。
“谢谢,不必了!”宋工柳冷淡说完便又埋头进书里。
女子并没有在意宋工柳的冷淡,她早已见过他,在此之前的酒妃大选,在酒妃大选更早的时候!所以今天皇太后有意召他来时,她心下自然很是欢喜。
“宋大人,离解毒完毕还有好多个时辰,您当真要一直这样坐下去?”女子说出的话音有些哀怨,带着一丝探索。
宋工柳没有抬头:“是的!”
“那小女子苏方,就陪着大人!”这个女子正是苏方,春夏秋冬四苑里的秋苑酒妃。
宋工柳依然没有动静,只是默念着书中的字句,眼前这女子是谁,谁又是这女子,一概与他无关。现在他只是挂念着里边那个女子的伤势,得知一切安好,那他就要启程了!
苏方见宋工柳又是这种反应,不免有些低落,泪水就这么氤氲起来,咬着唇,在羡慕着宋工柳惦念着的那个女子,阮宁波。
她本是懒散自在的官宦之女,无忧无虑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进宫并不是她所愿意的,可是她却无法拒绝父亲想靠她飞黄腾达的希望,可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她也是一个青葱少女,她也有旖旎的梦,她不在乎皇上,不在乎妃子之位,所以她即使被选做酒妃,依然很低调,几乎没有人记得她,还有一个酒妃叫苏方!
记得十五岁那年宋大人来府上拜访,那是她和他第一次相见。
她的风筝掉到了树上,踮着脚焦急的在下边转来转去的,正巧父亲陪着宋大人逛后花园,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宋工柳,而那时候的宋工柳也不是酒部尚书,而是一员大将,官拜都尉!
爹爹看见她,唤她来见过中尉大人,可她只是眼巴巴的盯着树上的风筝,就在那时,父亲身旁那个英俊飒爽的小少年一个凌空飞跃,脚尖轻点在枝桠之上,待到把风筝取下,放在她手里,她都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托着风筝的小手抖的厉害,满脸桃红的望着画一般清新隽秀的少年,开得呆了,傻了,失了心,手上的风筝也又飘落了!
是他又弯腰拾起来,然后看见了上面,她春闺无聊写下的词句:春天始苏无颜色。
那时的她一阵慌乱,可那个少年却镇定优雅的拿着风筝走到一遍摆置在露天的书案,提起毛笔,挥毫几个大字:秋日才方有容香。
春天始苏无颜色,秋日才方有容香。她念着这两句诗慢慢长大,有稚嫩少女成长到现在的婉约姿态,心中始终住这这么一个男子,为她捡风筝,为她提诗词,那诗里面嵌进了她的名字!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