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东昱摸摸自己朝服上胸口处的镶嵌的宝石,热的啊!为什么阮宁波眼里的宝石是冷的呢?
咕咚,咽下那口酒,看得喝到嘴里都忘了,辣,真辣,连茶都变成火了,混着美景烧得喉结滚动,他浑身一片燥热。
高潜维持着扶剑的姿势,只是惯常低着的头抬起,望着那个女子,凝固!目光深沉,他的剑曾擦过她的颈边,皇上让他忘了这件事,可是,忘掉,岂是容易的事!
杨天问护住那些虽穿着线却乱爬的知了,偷瞄一眼阮宁波再偷瞄一眼范依依。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宋工柳则象是一杯苦丁茶,冒着烟,泛着苦,沉默!
呐,还有一人,在某处,看着,嘴角泛着笑,眼中无他物,独倩影一人!今日的他选择穿一条银灰色的长衫,与屋瓦融为一体,但却平添一股凄凉落寞。
他为什么就没留她呢,可是当时却留不得!他也不知道以后留得留不得,屋顶的风吹得他的发丝凌乱,一如他的心,一株被雷过中的七叶树能要求身旁的忍冬围绕它生长出一团簇绿吗?
他先是坐着,然后斜着躺下,然后转头不断调整姿势,他不想俯视她,可是在这样一个环境,在他放开她的手以后,再也无法,和她在同一个高度!
他是在俯视吗,是在仰视吧……
仰视一个他想放弃的距离。
阮宁波以为她进了钟乳石林,一个个雕塑般的女子,眼里结着冰,一个个石头般的男子,眸里蹿火苗,有那么无敌的穿透力吗?
这一个个人象是被她射穿心脏一样,呼吸停滞,身体僵硬,她摸摸自己的脸颊,又检视一下全身,在人间酒浴工作的时候,她要妖娆暴露的多,已习惯那些端着酒杯迷醉欣赏调笑猥亵的眼光,今天她却是出水的莲……
有点想念宋府她那个园子里挺拔着幽翠,又怒放着皎洁的荷花玉兰。
“喂,这位姑娘,你赶紧入席吧,在皇宫这样出风头是树敌啊!你要小心了!”
阮宁波转头,姑娘,是说她吗?殊不知她这一转头,黑发流动舞出一缕光晕,让对她说话的槿之末也呆呆的愣住了心神。
槿君末,是槿妃(槿君初)的妹妹,他们的父亲是金樽皇朝的大司马。
阮宁波微微一笑,朝那女子颔首,然后朝着那空桌子走过去,空桌子,是没有人,倒是有琳琅满目的物件,酒坛子,几个小勺子,樱桃,腰果,红杏……阮宁波拿手拨棱着那些东西,依然不紧不慢……“这一轮是自由发挥,你可以用酒来做成各种别致的东西!”槿君末凑过去小声的在阮宁波耳边嘀咕,指了指那酒,又说:“你可真有福,公公亲自给你摆的酒呢!”
阮宁波回以感激的笑,“是吗?不过谢谢你,加油啊!”
槿君末羞涩的笑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还剩下半盏茶时间,大家抓紧!”高得全一甩袖子,尖声宣布!
阮宁波看向郎东昱,而后者也正看着她,目光早已经由惊艳转为了玩味与期待!眸光深沉!
她仿佛没看见一样,无所谓的扭转一下酸涨的脖子,半干的黑发也随着摇曳,扫着桌角,然后搓了搓手,十指交叉,转动手腕,扫视着桌子上的材料,嘴角很挑衅顽皮的弯着,只有面对酒的时候,阮宁波会不自主的露出这个表情,只是,她不知道。
但是郎东昱看见了,眸光更深了些,手抚着唇,一圈一圈。
夜天题侧躺着,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一丝陌生的酸涩涌来,他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内心的丝丝缕缕仿佛要纠结!
宋工柳呢,本象一杯苦丁茶,如今泡的久了,更苦了!
掀开坛子,嗅,阮宁波皱了眉头,再观其色,不对!酒中搀了东西。
然后,往四周看了一番,她和刚才提点她的那个女子一排,而这一排只有她们两人。她又看看身后,身后那个女子离她,不够近!
最后看向皇上,他的目光,她看不透。
这就是皇宫,她刚来,就给她上这第一课,永远看不到别人目光之后的黑暗,永远数不完别人准备了多少层算计的心思!
阮宁波吐一口气,掀开的酒盖子放在身边,就那么看着,几秒钟之后,从怀里掏出那朵木槿花,轻轻放进坛子里,坛子很小,酒也仿佛无色,当亮粉色的木槿花飘在里面时,让一个成语有了生命,活色生香……活了酒的颜色,本无色,此时却似粉又浅绿,透着鹅黄。
香了人的鼻息,本只酒香,此时却聊添花的馨香!
弄妥之后,阮宁波抬头看皇上,心思突然就那么一转,望见了那些小知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唤了一声高公公,然后待高公公过来之时,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需要!
高得全折回去,“皇上,阮宁波说要借用您的知了三只!”
“准!”就凭着没把他赐的花扔了,他借!然,最关键的是他期待,她的表现!
阮宁波得了知了,只是用勺子优雅的舀出一点酒,来回洗了几遍,怦的,扔进了酒坛子去!
槿君末瞄了一眼阮宁波,心里暗付,她在搞什么名堂?
“时间到!”高得全一声令下,郎东昱懒洋洋的从藤椅上站起来,首先走到的是槿君末的位置,她做的是水果小菜配酒,高得全把那一盏东西端到皇上跟前,郎东昱看了一眼,微微点头,“不错,细腻的风格比你姐姐槿妃更胜一筹!只是这果子的颜色搭配和造型不够别致!高得全,品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