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世到今生,她一直对“母亲”这个词有太多的复杂,前世的她,天煞孤星,一出生父母就出车祸而亡,今生的她,一穿越母亲就由妻成妾,而且拒不见她。
轻轻地苦笑了一下,舒安夏缓缓地走到了床边,床上的人儿,苍白的脸上挂着两只大大的眼睛,眼窝深陷,颧骨凸出,嘴唇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她的两眼空洞的看着床幔,就像一个没有生机的瓷娃娃。
这时,二夫人那意气风发、盛气凌人的模样闯入了舒安夏的脑中,舒安夏微微拧起秀眉,在古代这种女人以丈夫为天,靠容貌争宠的社会,像倪姨娘这般,又如何能不失宠?
仿佛感受到异样的目光,倪姨娘缓缓地转过头,当她空洞的眸子触上舒安夏那双晶亮的水眸时,猛然闪了闪,一股浓浓的雾气氤氲而来,“夏儿——”她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让人听得异常难受,舒安夏鼻子一酸,猛地扑到了倪姨娘怀中。不知是融入了原本的舒安夏的情感,还是融入了她从小对母爱的渴望,宁流血不流泪的舒安夏,此时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角涌了出来。
“乖孩子,乖孩子——”倪姨娘艰难地抬起手,颤抖地捋着舒安夏的秀发。自从被贬之后,她都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女儿了?她想见她的夏儿,想到撕心裂肺,想到昏厥梦魇,然而她却不敢!她还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二夫人之时,二夫人那严厉警告,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半响,舒安夏拉开一些距离,嘴角轻弯,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母亲,现在出了些变故,女儿找下人先抬您去老太太的‘福康园’可好?”
目前的形式混乱,四姨娘和二夫人那都不太平,而她的园子家丁又太少,所以简单思虑一下,只有把倪姨娘放到老太太园子才最靠谱。
倪姨娘一听“母亲”二字,鼻子登时就酸了,“孩子,别,还是叫姨娘,这礼数不可废,如果被二夫人听到……”倪姨娘欲言又止,脸上确实为难的痛苦之色。
舒安夏暗暗咬牙,古代的女子的思想已然是根深蒂固,贫贱尊卑等级严明,所以被贬的倪姨娘即使有太多无奈和不满,也只能咬牙忍着,看着倪姨娘的性子,八成见了二夫人还要毕恭毕敬地行大礼。
“夏儿——”见舒安夏没有回话,倪姨娘又叫了一声,声音干枯嘶哑。
“知道了,倪姨娘!”
倪姨娘点点头,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舒安夏简单用水替倪姨娘清洗了一下,然后上了些淡妆,倪姨娘整个人立即看得精神很多。几个小厮进来,将倪姨娘抬到了“福康园”。
见是被人抬着进来的,老太太原本还以为是二夫人,但走近一看,老太太一震,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倪姨娘。倪姨娘身子虚,站不起来,但还坚持要给老太太行礼,无奈之下,舒安夏替她叩了几个响头。
老太太看着她样子,鼻子也是酸了又酸,即使别人不知道,她也对这个儿媳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掌家,对她孝顺恭敬,持家有道,然而,上次小产的事儿,所有的证据都一齐指向她,就算她想偏袒,也毫无办法,再加上,当时侯爷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坚决要办了她,提二夫人。
“哎——”老太太轻轻的叹了口气,老眼中也氤氲了一层水气,她上前走了几步,握住了倪姨娘冰凉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倪姨娘一听,登时鼻尖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两颊滑落,她慌忙地摇摇头,“母亲,是您受累了!”
老太太轻轻地拍着倪姨娘的手,“好孩子!”
小厮们把倪姨娘放到了床上,婆媳来开始话起家长来。舒安夏留下了惠人和留给她的六个家丁在“福康园”,自己却带着碧云和春梅去了“蓉园”。
已有三个月神身孕的四姨娘已经开始显怀,她里面穿了件宽松的纱衣,外面披了件土黄色披风,见舒安夏进来,四姨娘便向她身后望了望。
舒安夏佯装没看见,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给四姨娘请安了!”
四姨娘张了张嘴,还是扯起一抹不自然的微笑,“怎么就你们三个?‘夏园’的其他人呢?”
舒安夏知道四姨娘想问老太太留给她的家丁和婆子,她故意东扯西扯、答非所问,“姨娘近日身子可好?上次的‘夏枯草’没给姨娘带来什么后遗症吧?”
四姨娘一听“夏枯草”脸红一阵白一阵,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坐了下来。
四姨娘又闲扯了一会儿,见舒安夏不上道儿,四姨娘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顾将军何时能到?”
舒安夏状似惊讶地捂了下嘴,“顾将军要来吗?那得赶快告诉祖母和母亲,免得她们那么心急。”
四姨娘一听,脸色大变,拿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几滴茶水滚了出来烫上了她的手。
“啊!”四姨娘一松手,整杯茶都洒到了她身上。热茶迅速阴湿了她的衣裳,凸显的肚子,愈发浑圆。舒安夏赶忙起身帮她擦拭,混乱的不经意间,舒安夏仿佛碰到了她的脉搏,舒安夏一愣!
四姨娘赶忙收回手,躲开舒安夏,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六姑娘见笑了,姨娘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我先进内室换件衣裳。”四姨娘说完,头也不回就进了内室。
舒安夏抿着唇,盯着四姨娘的背影,水眸中,满是呼之欲出的波涛汹涌。
站在一旁的碧云,撅了撅嘴,“这四姨娘怎么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