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露齿一笑,诚诚恳恳道:“我保证,“尝尝看,这茶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只管放心喝它下肚。”她垂下眼睑,缓缓托起青瓷杯,低头,唇面快速沾了一下杯沿,然后将瓷杯轻放于案上。
她抬首瞅我一眼,趁我不备,劈手夺过我手中的软剑,“茶喝完了,姐姐要去练剑,阿莞你别再跟来捣乱,实在无聊的话就去画画芙蕖,你笔下的那些芙蕖我简直不忍睹第二眼了,好好去练练。”
她甩甩衣袖潇洒起身,我脸上的黑云渐渐聚起,快点坐下啊!”我强行夺走她手中的镶玉剑柄,可一想到自己此番的目标,我拽住她的衣袖,不由放柔了声调,“颂玉,哥哥他说过,我也可以偶尔出府去逛逛的”
我满怀期待地盯着颂玉,她扑哧一笑,作一副恍然大悟状,唏嘘道:“我便知晓,难怪今日对我这般大献殷勤,果然是有原因的。”
我牢牢挽住她纤细的胳臂,一脸讨好,继续恬不知耻地嘻嘻道:“这话是怎么说?好颂玉,我可是一直很关心你的!”
她失笑数声,伸手刮刮我的鼻尖,“知道你的小心思了,然后端起石案上的青瓷杯递于她手,我会和管家交代清楚,让他派人明日备好马车,不过,等大人回来,我还是要请示他一番的。”
我立即点头如捣蒜,“嗯嗯,那是自然。”我当然有信心,哥哥从来就说一不二,他吐出的话,永远都算数。
谢惠连,我明日就会见到你了吗?
”我一脸期待,乐滋滋地望着颂玉,她眉梢一挑,斜睨着我,清丽容颜上尽是打量的怀疑。
夜凉如水,星如亮钻,月意朦胧。
夜色方浓,在这微凉的夏夜里,我靠在镂花窗前,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到石坐上,双手抱着膝,额轻抵壁上,淡淡清风从半开的窗户悄悄漏进,灌入我的衣领。
我瑟缩了一下,不由抱紧了双膝,四周植物的树叶婆娑,发出沙沙声。我亲手泡的,喝杯清茶来解解渴吧。
茫然而顾,那轮弯月,你可否将我此刻的思念递于那人?
我低头,白皙掌间的那支碧摇静静躺着,月光的清辉洒在它圆润通透的玉身,醉人光华幽幽生起。
我握紧簪身将它贴在胸口,簪顶的含苞莲形已印上我心。
谢惠连,这朵莲出自你妙手,刻于我心扉。
屋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颂玉,我指间一颤,起身将碧摇置于梳妆台上。时辰已经不早了,谁会在此时敲门?
我披上月白外衣,脚步移向外榻,准备询问来者何人,敲门声却已消匿。我心下疑惑,还是抽掉了门冄,举目四顾,是哥哥的清颀背影却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在寂静月色中,我呼唤了一声,“哥哥”
他的脚步一滞,缓缓转过身子,似水月华投射在他苍白的美逸容颜上,他已如鬼魅般失去了尚在人间的生气。我呆呆看着他,他的脸色惨白,一定累坏了吧,抽光了红润色。
我的心蓦地如被千针所刺,喉咙被塞满了尖利的针眼,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平时即便他面染病色,那张面容却能轻易诠释出尊贵与高傲。此刻的他,不再高贵,不再尊傲,失魂落魄,被抽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哥哥为何会在一夕间变成这样?谁来告诉我?
我嘶哑着嗓子再次唤了他一声,他隐在树影间的身形暗如鬼魅,丝毫未动,只是怔怔看着我。我真的被吓怕了,我带着哭腔大声喊他,眼泪在眼眶里急速打转,你都练了这么久,扑朔扑朔落在地面上,月色一投,射出幽幽光芒。
他却依旧没有挪步,我恐惧地汹汹流着泪,跑向他,扑在他怀里,一下下大声唤着他,狠命揪着他背后的滑腻布料,想要唤回他已被剥离的意志。
他颤抖着抬手,捧起我泪湿的面庞,略显粗糙的指腹拭去了泪迹。我忘记了流泪,怔怔望着他飘忽的神色,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前世渺渺传来,“哥哥曾经说过,不会再让阿莞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