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立在书案一旁为哥哥细细研磨,窗外繁星点点,室内烛火明亮,他优美的下颚弧度在光晕下更显柔逸。
距上次的钟山之约已经将近半月,那人在做什么呢?他的弟弟小惠宣还会念着我吗?此时正值盛夏,秦淮河中的芙蕖已经全数极致绽放,我神思飘忽,对那美景已不由心向往之。
“阿莞,阿莞”
有人在唤我,我急速拉回神志,楞楞地冒出一句,“啊?”
“你瞧瞧我的衣袖,你将哥哥的衣衫当成作画的宣纸了?要在上面点出几朵墨梅来不成?”哥哥住笔,一脸无奈地望着我,美颜上有丝宠溺的笑意。
“噢,啊?我”我急急地拉住那衣袖左观右看,果然有几点墨汁溅在上面,我大概是这世上最不称职的书童了。
哥哥抽回手,笑道:“不过毁了一件衣裳,有何值得阿莞大惊小怪的,哥哥只是奇怪,你最近怎么总是神思恍惚、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明日叫厨娘多弄点镇暑冰汤来喝喝吧。”
“嗯”我含糊应道。
哥哥按住我依旧作怪的手,拉下我与他同坐竹席上,“哥哥本不想与你说这件事,不过你在家也该呆得闷了,过几日皇上会在华林园举办宴会,太子殿下对我说过让你也去,我本想帮你推脱,可眼下瞧你这副精神不济的模样,不如也去见识见识皇家的威仪,明修定然会与他父亲同行,有他陪在你身旁也不会无趣。再者,也会有很多出众的贵族子弟在宴,阿莞要是去赴宴,可要瞧仔细了,你的如意郎君许是就在其中。”哥哥音有调侃。
我红着脸,着恼地瞪了哥哥一眼,我不喜欢皇宫,那里阴森森的,这是我从小到大的认知,天渊池里的芙蕖也比不上秦淮河的清妙。可是谢惠连,他会不会去?
我略一思索,爽亮应道:“我去!”
“颂玉,你都往我发髻上插了些什么,沉甸甸的,害得我的脖子都往下坠。”我不耐烦地拔掉头发上的一支支金步摇、点翠扁方,然后某人又不耐其烦地往我头上继续插弄。
我终于恼了火,“颂玉,我不想戴这些金的银的,我就要戴这个!”我执拗地将谢惠连给我的那支木簪插于单环髻上,眸光坚持。
颂玉静静地住了手,哑然笑了,“阿莞,你怎么总也长不大?今日你要和大人去皇宫,打扮庄重点这是最基本的礼数。”
“什么长不大,我已经是及笄的女孩子了,成年了!”我偏头望向镜中的少女,如云乌鬓间只那一支木簪斜倚,却有说不出的一番清幽韵味,“你看这样子不是挺好的,为何总要戴那些金的银的?等我以后老了丑了再来戴它们吧,到那时来遮丑!”我心下开怀,对颂玉嘻嘻道。
她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语调温柔,“阿莞呀,是永远也不会变丑的!”
我起身走到仕女屏风前,回头冲她扮了个鬼脸,“我又不是神仙,喝着琼液玉羹长大的,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牙齿掉光的老太婆。”
“颂玉,这件衣服怎么样?”我跽着聚云履,拿起屏风上的丹纹碧色罗裙冲颂玉一比。
“不错啊,碧水佳人,说不定真的如大人所说…阿莞此番能觅到个如意郎君回来呢…”她走到我面前,摊开衣裙往我身上比弄,低垂的眼睑下肯定又是一番揶揄。
我无语地翻翻白眼,但不可否认,我真的是为了一个男子才想去的
台宫,这个华贵至极的无上名词,这个常人不可企及的终极之地,可是谁又能知道它华丽高贵的外衣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险恶与肮脏。
年少的我却无暇去理会这些,只因我的心,早已被另一种别样情愫装满。
明天有事,我大概无法,如果可能,我尽量奉上一更,迷迭香浓恐怕短时间内顾不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