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原依画依言拿起记事簿转身出去,在门关上的刹那,她透过门缝看到办公椅上前一刻还一脸淡定的女人已换上无奈无助的表情。她平光镜后的晶眸闪过一道光芒,又飞快消失在合拢的门后。
经过两个月的共事,原依画相信孤孤单单坐在冰冷空旷房间里的年轻女子是一个善良的人。
她曾听过一个传言,说是路公子的神秘消失与他的未婚妻有关。几个月前,临近海边一栋正在装修的小型复式楼因爆炸而引发大火,有房产公司证实那是路大公子名下的住所,而但凡经过路京大厦的人们都知道当天是纪家小姐的生日,且有人网上留言,那日在离房子不远的超市见过推购物车的纪小姐。让更多人暗地确信这个传言准确度的是火灾发生后一天,路氏集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回所有注入纪雅企业的资金和开发人员,几个正在谈的合作全石沉大海。
之后,洛临市一些曾与纪雅企业有过仇怨间隙的公司,捕捉到风向,趁机落井下石。而那些所谓的名流淑媛在把纪家小姐毁了容被抛弃当做茶余饭后狠狠嘲笑一番后,当中未婚的女士开始积极塑身以提升自身魅力,只为一举攻下路公子那块高地,奈何高地在人们眼前莫名凭空消失。
纪念?原依画扶了下眼眶,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
——不管你是哪一种人,我都没得选择的。
等原依画出去后,纪念笔直的身子倏地松垮,歪趴在桌上,拿起话筒,电话响了几秒钟就接通了。
“爸,你怎么突然出国了,事先也不和我说。”昨晚联系时,父亲明明还在临市谈合同。
“临时安排的,和一个老板去看看原材料。”
“哦。爸,那个会议能不能推迟。”纪念整个上身都趴在了桌上,叹道:“我肯定不行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纪玮开口,声音有些沉重,“没关系,这次没做好就下次,爸爸相信你会越来越棒的。公司不知还能撑多久,我唯一希望的是,它倒闭之前能让你获得一些社会上生存的能力。以后如果公司没了,爸爸就再也不能给你提供以前那样的生活了,你凭着自己的实力也能过得优渥。不过爸爸知道,其实,你一直都不开心,你妈妈和哥哥所说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从没为你做过什么,如今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这话,仿佛是爸爸已经将整个公司的存亡当作了送给她成长的迟来礼物。纪念鼻子一酸,几个月来对父亲竖起的围墙瞬息崩塌。
“爸……”
“本来没发生那一切,路钧笙就不会下落不明,你现在就是路太太,有幸福的家庭,美满的生活。但这一切全被我十几年犯的一个错打翻,爸爸是个罪人,不奢求你原谅,但求你将来过得好一点。”纪玮的声音沙哑而激动。
“我已经不怪你了,爸,那一切,或许是注定与我无缘。以后,只要我们一家好好的,就足够了。“
“纪念。”那边的话语已带着颤音,“爸爸舍不得你,舍不得你走……”
眼泪大滴大滴掉落。
“爸,你要注意身体,我会~想你。”
才挂上话筒,就有人推门进来。
“为什么不敲……依画?”
原依画眼中闪过一丝笑,刚推开门的时候,明明见她是整个身子趴在桌上的,眨眼间,已经端正身姿坐直,只是脸上的伤心和惊慌还来不及收拾,眼眶红红的。
“打扰了,我只是突然想起秘书处那里有几张纪总主持会议的碟,觉得您可能需要,就送过来给您。”
“是吗?谢谢。”纪念由衷感激道。
但下午会议上的突发情况还是让她措手不及。
“副总,去年春,纪总曾承诺在今年为公司高层适度调薪,这已到了四月份,我们的工资是不是该涨了?”在讨论完下一季度的工作重心后,一个打扮精明的女人靠着办公椅,突然发难。
“既然是承诺好的,公司一定会认真考虑。”
“是考虑,还是拖延时间,我们希望尽快有个明确的答复。还有,当初纪总说的是年薪涨幅百分之八,但如今我们要求涨幅百分之十五。”
“什么?”平静的脸上倏地腾起怒火,纪念瞪向她。
“如今物价飞涨,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一个秃顶大叔腆着大肚腩和同僚互望一眼,接话。
人家说虎落平阳被犬欺,纪雅企业还没成落水狗,这些人就开始赤*裸裸的威胁,纪念气得差点吐血。在坐十多个人都是年薪百万以上,如果企业效益好,为了留住人才,涨幅百分之十五可以作为考虑范畴。但如今公司资金链本就出了问题,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狮子大张口。
“公司一直待你们不薄,薪水在同行业里绝对居高不下的。如果你们齐心协力,拿出漂亮的业务、销售成绩,公司当然会适当加薪。但你们看手中的资料,这些一直下跌的曲线难道也是你们涨薪的筹码吗?”纪念加重语气,站起身一甩文件夹,怒视这群得寸进尺的人。
“今非昔比嘛,如果公司不考虑我们的提议的话,我们也是可以找能达到我们要求的东家的。”又有第三个人出言,唇角还勾着浅浅的讥讽。
“这是你们所有人的想法?”纪念冷冷扫视一圈,目光清冽。她生活的圈子里大多是些有权有钱的人士,耳濡目染,她真正发怒时,眼角眉梢尽是富家小姐不怒而威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