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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1)

功成一击 金菩提暗藏白眉针 计斩双凶 太虚鉴巧制九疑鼎

杨瑾见云凤教诫门人,所说极为中肯。知道四小淘气,胆子又大得出奇,不能宽纵。少时事成归来,对沙、咪两人必还有一番责说。便解劝道:“其实他们也是好强,贪功心盛,不过胆大了些,遇事不假思索,言行略欠谨饬,非在师门之道。依我看,沙、咪两人此次在妖墓中,必定受尽艰苦,九死一生,才得有此成就,功过足可相抵;况又初犯。只须告诫几句,禁其再犯,并不许日后有人学样,也就是了。”云凤知杨瑾爱怜四小。沙、咪成此奇功,自己也未尝不喜到极处。但是从小奔走江湖,深悉赏罚规矩。弟子违命擅专,最是犯忌,此风万不可长。乐得使杨瑾来当好人,假意发作一番。便正色答道:“别的事,云凤均可奉命,只是此事,关碍本门中的规矩。首次行法,尤其宽容不得。且等少时回来,问明首从情实,再定罚吧。”杨瑾听出云凤有心做作,微笑了一笑,没有再往下说。

时光易过,延到夜间亥子之交。杨、凌二女准备停当,吩咐健儿、玄儿看守洞府,不许擅离。径自同驾遁光,直往妖尸墓穴中飞去。到了妖尸墓穴落下,施展六戊潜形遁法,往洞中一看,里面黑沉沉的,只有两小点时红时绿的亮光,在洞的深处暗中闪动,知是妖鸟双目。因为时光还早,先不去惊动它。又待了一会儿,到了正子时,方始一同下手。这次因有追云叟飞剑传书指示,把先前所定方略更改。预计由杨瑾破去各层埋伏,将上悬金刀收去;同时云凤骤出不意,一下手先放飞针,刺瞎妖鸟双目,再用玄都剑将它结果。肃清外洞,然后直入内寝,不从油釜下去,径用法华金轮冲开妖尸昨晚用禁法封闭由上通下的井洞,直通藏宝地穴以内。这样不特动作神速,还可避去太极圆径中许多厉害埋伏,省却好些层阻难,更不容妖鸟与敌报警,真是周密异常。那妖尸上层洞内所设禁法也颇厉害,昨晚出事之后,又经过穷奇一番部署,愈发严紧。二女虽然入时隐去身形,仍是无用,入洞不及半里,便将头层五行禁制埋伏相次触动,无限大木、黄沙、烈火、刀矛,挟着妖烟邪雾,如狂涛怒卷一般飞舞来袭。妖鸟也自觉察,由木栅内飞出迎敌。

二女见状,一赌气,索性收了六戊潜形之法,由杨瑾当先,施展法宝应战。其实地穴中戎敦、穷奇两妖尸正为失宝起了内讧,并未假死入定。妖鸟只一报警,自然停争同出,先御外敌。二女虽能得宝,妖尸或许漏网,也说不定。一则妖鸟昨晚战退敌人,贪功心盛;二则不知就里,仍守着妖尸吩咐,不到危急难支,不许妄用神灯报警之诫。见敌人乍一现身,便放出一大股奇亮无比的光华,所照之处,五行无功,烟消雾散,比昨晚敌人来势大不相同。又认清面容,是以前逃去的两个女子,知是劲敌。虽然有些胆怯,还妄冀那把飞刀可以暗算敌人取胜。刚把长爪上灵符往洞顶一扬,那柄飞刀刚在暗中发动飞落,猛听霹雳一声,眼前红光一亮,比电还疾。知是宝物,忙吐内丹抵御时,谁知这次云凤不比上次应变仓猝,那针有玄功真气运转,不是随手发出,那口玄都剑又在同时飞起。

妖鸟又未打隐身遁逃主意,口中三个绿火球刚刚喷起,那边杨瑾知道妖鸟颇有道力,惟恐云凤飞针不易得手,百忙中放起五火神针与般若刀,一同飞到,两下夹攻,妖鸟如何能敌。一见银光照眼,飞剑临身,方知不妙,再想遁走,已是无及,般若刀银光绞动处,三粒内丹先成粉碎,化为碧荧乱落,宛如星雨。妖鸟飞逃出没有两丈,先吃云凤飞针由脑后直贯前额,由左目横穿右目,夺眶而出。妖鸟只惨叫了一声,般若刀与玄都剑双双追到,朝它身上只一绕,便成了四大块,立时尸横就地。那五行遁法早被杨瑾破去,正赶上金刀发动,化成一道匹练般的火光飞落。杨瑾先使飞剑敌住,然后用法华金轮将它逼紧。杨瑾两世修为,道法通玄。金刀虽厉害,乃无主之物;妖鸟一死,妖尸在它肩上所留灵符无效,失了驾驭,更易收取。不消一会儿,便被杨瑾运用玄功收去。上层埋伏全破,妖鸟伏诛,别无障碍。

二女联翩飞入妖墓内寝,如入无人之境。在室内两边油釜中,灯光甚强,五色变幻,照得四壁时呈异彩。二女一看日前停尸石榻移前有两三丈远,知道下面便是下通地穴的圆井通路,被妖道行法封闭,又用这重逾万斤的石榻盖紧,如将此榻移去,下时更要省事。杨瑾忙使禁法一移,不料榻上设有千斤大力禁法,重如泰山,轻易移它不动。正想变计,仍用法华金轮冲石而下,云凤忽然失惊低语道:“那是什么?”杨瑾回身一看,两旁排立的那些古尸灵的身后地上,插着一支形如令箭的竹牌,上有符箓,隐放光华。杨瑾识货,知是北邙山灵鬼冥圣徐完之物,心先一动。再过去一看,令箭旁石地上还划有“擅动者死”四个篆字,石痕犹新,仿佛才留不久,知道追云叟所说纠葛,定是指此;石移不动,也是此物作祟。不禁又惊又气。云凤见杨瑾望着令箭沉吟,面有怒容,便问何故。杨瑾摇手噤声,先往四下一看,别无可疑之迹。

料徐完必已来过,无怪这些古尸灵见人进来,没有蠢动。只不知因何没有入穴,又自回转,他插这支令箭在此,无异乎说墓穴一切,全已属他,不容他人染指。这厮虽不好惹,但是事已至此,不惹不行。略一审慎,嘱咐云凤留神警备不测,径自伸手,将那令箭拔起掷向一旁。先以为免不了还有别的事变发生,谁知毫无动静。再试行法一移石榻,居然随手而起,心中好生奇怪。因时机紧迫,不暇寻思。忙使法华金轮放出宝光,飙轮电旋,直往地底冲射下去。光华施照之处,石碎为粉,四散疾飞。不消顷刻,便将上层数丈浮石穿通,现出原有井穴。这时二女才各用飞剑法宝,当先开路,以破妖法,由圆井通路往下飞落。妖尸虽有诸般禁制,将圆井通路闭塞,怎奈二女深知细底,下来之处,毫厘不差;加以法华金轮与般若刀俱是佛门至宝,妙用无穷,如何拦阻得住,不消片刻,已将圆井冲开。及到妖尸发觉,敌人业已深入虎穴,将妖尸丹室外面洞顶上那轮月光冲破,降落穴底。

这时二妖尸内哄方烈,戎敦吃穷奇玄功变化,咬落了左手三指;穷奇也被妖鸟神鸠因救主情急,抓伤肩臂。彼此都在忿怒咆哮,忘命相持。沙沙、咪咪隐避侧室之内,作壁上观,正自高兴。忽听一声轻雷,爆声响处,眼前倏地金霞耀彩,银芒四射,照得阖洞都是奇光异景,炫目生花;洞顶月光已随着雷声,化为一阵白烟消灭。金霞银光后面,跟着又飞落两道剑光,两个女子。因当晚妖尸下来不久,便起争斗,没有假死炼神,二小身在地底,估不出时刻,先还不知师长到来。及至定睛一看,不禁欢喜若狂,忙要奔出迎接时,二尸已早警觉。戎敦因敌不过穷奇,一见来了敌人,忙即高声怪叫,要穷奇暂且罢战,等擒住敌人,再行理论。穷奇也看出二女来势厉害,与上次不同,起了戒心,巴不得同仇敌忾,应了一声,便与戎敦一同应战。戎敦一指金戈,化成两道金光,飞上前去,吃杨、凌两女的般若刀和玄都剑敌住。穷奇得了空隙,便飞向丹室取九疑鼎,准备收敌人法宝。

二小见满洞光华飞舞,星驰电掣,立被吓住,不敢上前,又不敢出声呼喊,恐被妖尸发觉,由近侧赶来伤人,将宝镜夺去,急得不住顿脚搓手,叹气连声,两女虽知二小在彼,但又初来,不知他们的藏处,加以忙着应敌,急切间观察不到。眼看穷奇手持宝鼎,厉笑磔磔,由丹室内飞出,二小进退两难之际,咪咪忽然急中生智,暗忖:“昊天镜,鼎都能破,何况别的妖法?妖尸所持宝鼎厉害,事在危急,何不拿了它,照着出去?”想到这里,匆匆和沙沙一说,更不暇再计别的,一同飞步持宝镜奔出。杨、凌二女本就留意寻找,知两小隐身潜伏,暗中掐着灵诀。一见二小犯着奇危至险,手持一团青濛濛的光华,从侧面室内奔出,知道宝镜果然到手。但是敌我相持正紧,二小此来,须要由妖尸身旁穿越,二小微末道力,若被妖尸发觉,岂不触手便成齑粉?不禁大惊。杨瑾一着急,首先一指法华金轮,正要冲将过去接救,谁知妖尸先已警觉。

原来沙沙、咪咪两个自从昨晚得手,隐身妖尸藏宝地穴之中,静候杨、凌二女到来。延至当晚亥子之交,耳听二妖尸怪声叫啸,意似有甚争执,从当中丹室壁内隐隐传出。因为上下隔绝,不见天光,估计不出时刻,也不知是否妖尸假死入定之际。正自附耳低声猜疑,忽听二尸叫啸之声越近。咪咪忍不住,轻悄悄绕向当中丹室外面,探头往里一看,室内烟光涌处,二尸刚从壁间现身飞落,各在中榻后站定,争论不已。上古语言,乍听虽不易于通晓,仗着两小聪明,相隔又近,从动作形势上,也可观察出一些动静,闻声辨色,居然听出大意。先是戎敦料定穷奇狼子野心,难与共处,倡议分取二宝,以免后患。穷奇恃强,竟向戎敦明说圣陵二宝不可分离。

况且九疑鼎中妙用,尚未悟彻精微,万一试演之时有甚祸变,只有昊天镜能以克制,怎能给你?戎敦怪叫道:“我先要鼎,你定占为己有。如今让你,我只要镜,你又说镜能制鼎,不可分开。难道都归你不成?”穷奇本来在上面就和戎敦争吵了一整天,几乎决裂,宿忿甚深,闻言当时就要发作。猛觉两点红光迎面闪过,忙一回首,看见旁伏妖鸟神鸠头已昂起,那一双精光远射,能变幻五色的怪眼,已自微微睁开,放出比火还红的目光,正在注定自己的动作。两只比蒲扇还大的钢爪,也在微微伸动。知道此鸟难制,事须熟计,心中定下奸谋。忙把面容一敛,带着极难听的怪笑之声说道:“我并非想独吞二宝,不过你我祸福相共,既在一处修炼,理应同有此宝才是,你既生心要分,由你,待我取出此镜交你。我仍权且在此栖身,一俟找到洞府,即行分手了。”戎敦心畏穷奇暗算,当初引鬼入室,已是大错。

无华氏一死,更看出他形迹可疑,本不愿与他同居。一则贪心未死,又意欲将昊天镜先取到手中,有了制鼎之物,再相机窥伺,乘隙谋夺。二则妖鸟神鸠自从误服仙人廑中毒昏迷,照算还有七年,方得回醒。近来虽还未到年限,有时竟常见它开目张翼,神光湛湛,大有先期复活之望。此鸟本来厉害非常,再加以数千年冥心修炼之功,骤出不意,爪裂穷奇,易如反掌。有此两因,满想和穷奇虚与委蛇,如见自身力不能制,至不济挨到妖鸟复活,便可夺鼎除害。所以情甘退让,舍鼎取镜。谁知穷奇贪心更大,公然明占,戎敦怎不恼恨到了极处。刚要翻脸成仇,穷奇忽然改口应允。戎敦头一步如了心愿,立时缓了口气答道:“我起意分宝,无非为免异日争执,并非和你分离。一人势单,自然还是你我在此一同修炼,另寻洞府则甚?”说时二目注视穷奇开穴取宝,见宝穴并未行法封闭,已自诧异,还没料到有甚差错。及至转开宝穴,穴中空空,并无一物,不特戎敦急怒,连穷奇也是惊骇万状。

当初藏宝之时,因无华氏父子两人恐防有私,曾经约定:二宝虽是三尸共同研讨,却由穷奇一人掌管存取;每次入穴,却由无华氏父子前行,穷奇不得一人擅入。彼此互为监察,才能相安至今。当晚争端,便由于穷奇背了戎敦擅入而起。昊天镜一不在穴内,情弊更觉显然。戎敦性极粗暴,更无含蓄,不似穷奇阴毒险狠。见状略微一怔,当时怒火上冲,不问青红皂白,暴吼一声,一扬手,两柄金戈早同时化为两道金红光华,照准穷奇飞去。穷奇本来失了宝镜,心正惊疑,戎敦一翻脸就下毒手,骤出不意,情迫势急,哪有招架之功。更不暇再开旁穴去取宝鼎,慌不迭地运用玄功,身子就地一滚,化道青虹,便往外室飞去。金戈光华恰在头上扫过,将满头乱发削落了一大半,几乎受了重伤。也是急怒交加,怪叫如雷,径把身佩九把玉刀化成五色光华,飞起迎敌。戎敦也跟踪追出,两下恶斗起来。

二尸相继冲出时,还算咪咪身小心灵,逃避得快,差一点没送了小命。且喜二尸此疑彼忌,全没想到寻觅敌踪,便和沙沙隐在侧面室内观战。二尸斗了一会儿,戎敦见不能取胜,施展五丁开山之法,幻化大手,去劈穷奇。反被穷奇运用玄功变化,咬落三指,眼看不支。室内神鸠近日本已回醒,只缘余毒犹烈,自知未到时限,一意潜修,不愿妄动。今见戎敦危急,救主情切,竟不顾利害,振翼飞起,口吐内丹,飞出一团紫焰,挡住穷奇刀光,上前一爪。虽将穷奇右肩臂抓伤,骨断筋折,毕竟身未复原,诸般不济,也吃穷奇用补天石当胸打了一下重的。神鸠不支,收了内丹,刚刚逃回丹室,杨、凌二女便自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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