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没人再提唐朝新发髻的事了。
李倪倚在窗边,看着井姬在一群奴婢的侍奉下,梳上传统端庄典雅的发式,别上金光闪闪的装饰,看起来更雍容华贵。
这个古都太无聊了,没有一个人懂欣赏,特别是小气的鱼国国君。口味差不止,连喜好也有问题,两个活脱脱的美男搞在一起,太不可思议了。想她大唐人已经够开明了,没想到他们某些方面比她还开明。
青铜镜里映出井姬优雅的笑容,笑得很幸福,很娇娆,一副新娘子的媚态。她抿了抿嘴,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她连忙摇了摇头。
奇怪,为什么有这种闷闷的感觉?一定是同情井姬,一定是的。想的也是,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夫君是龙阳癖。她的竞争对手不是三宫六院的粉黛佳人,不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不是纯洁无暇的小家碧玉,而是一个比春日桃花还要魅惑人心的……男人。
井姬确实太可怜了,她怎么可以跟她说,她的情敌是……男人,一个天天跟随她夫君的男人。她知道了肯定伤心欲绝。她不想伤害她,伤害一个如此娇柔、如此高贵的女子,简直是罪孽。
“小倪,帮我拿一下发钗,好吗?”井姬温柔地笑着,望向窗边,“咦,人呢?”
李倪走出鱼宸宫,沿着回廊一直向前走。
看着井姬,她真的怕冲口而出,而且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越来越重。
保守一个秘密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她走到树下,用力一踢,痛得她哗哗大叫。树上传来一阵怪异的沙沙声。
“是谁?”她抬起头,问。
鲜艳的缎带随风飘曳,如天边最远处的彩霞,如眼前最灵动的蝴蝶,蹁跹起舞,最后缓缓垂落在她的额上。
“妖孽,是你?干嘛像猴子似的躲在树上?”李倪指着他问。
妖孽?”辛阙差点从树上跌下来,眉心跳动了一下,“你打扰了我休息,还信口雌黄?”
“原来你喜欢在树上休息,不是跟猴子一样吗?或者是麻雀、松鼠?”
“松鼠是什么,我从没见过。”他轻轻从树上跳了下来。
“是一种很温驯,很可爱的动物,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身手很敏捷,很轻盈,喜欢住在树上。”她尝试按照以前来大唐交流学习的外国使者所形容的去描述。
“不过,说你也不知道。”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嗯,听起来不错。”他优雅地用食指抵着下巴,饶有意味地问,“外貌是怎样的,是不是很漂亮?”
“是很漂亮啊,具体怎么形容好呢,”她偏了偏头,努力在脑里搜查一个最贴近的词,“想到了,是老鼠,跟老鼠很相似。”
“老鼠?”他的脸瞬间一沉。
“别误会,我是在称赞你呢。”她连忙谄媚地笑了笑。
“我从没听说过用老鼠称赞别人。”
“是松鼠,不是老鼠。”
“跟老鼠相似。”他拨了一下乌黑如瀑的长发,狭长的双眼眯了眯,脸上的表情喜怒难分,捉摸不定。
“如果你真的非把这个跟自己联想起来,我也没办法。”她叹嗟了一下。她又忘记了这是千年前的古都,那些人都是死脑袋。
“呃?”他错愕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将这个跟自己联想起来,只是,小宫女,这种尊卑不分的口吻,被人听到你难免会招惹麻烦,我可是鱼国国君的重臣哦。”
对了,他是辛阙。她想起来了,阜莲说的鱼国的一个奇人,只是……她有点怀疑。
“听说你天生异禀,能知晓过去未来,真的吗?”她忍不住问。
他习惯性地扬了扬发丝,语气忽地变得很淡,“老百姓抬举罢了,我只是普通人,没多大的能耐。”
“意思是,不是了?”她失望地垂下眼帘。
“嗯。有事?”他望向她。
“没事。”
“我回宫殿了。”他离开树阴,往通向中央宫殿的回廊走去,蓦然侧过头,优美的唇边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如果你原地站一刻钟,相信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刻钟?什么意思?她一愣,只是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刻钟过后,她额上无缘无故多了一陀东西,紧接着一阵惊叫声响彻于半空中。
“鸟屎——辛阙——很可恶——”
气死她了!怎么世上会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