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陈家公子自述之三入京赶考
爹回来了,满心欢喜地回来了,成了,我反而舒了一口气,好像我就是这样期待的,还真是奇怪。
当天晚上,父亲把我叫到了书房。
“安儿,文书聘金都已经下发了,以后,你就是有媳妇的人了,有了媳妇就不一样,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今后要怎么做才好。”父亲语重心长地说,接着把桌子上的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玉牌,“永和”两个字印在上面,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父亲把玉牌递给我,“安儿,这是你祖父留给你媳妇的,我把它给你了,等你洞房的时候,给你媳妇戴上,以后就可以和睦相处了。”
“孩儿明白。”我接过玉牌看了看,心里是高兴的,从此以后,我有媳妇了。
“安儿,你长大了,父亲也该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了。”父亲伤感的说,“两年前,父亲受了重伤那次,你还记得吗?”
“孩儿记得。”回想到当年,我心有刀割,是哪个土匪这么残忍,在父亲的胸前刺了一刀。
“爹跟外人说是土匪所为,其实不是。”父亲叹了一口气,“是县令看我们陈家生意好,起了歹心,想霸占我们的产业,设计害了我,眼看着就要被他派去的人刺死的时候,多亏了许老弟,他刚好在那边砍柴,听到我喊救命,直接跑过来,及时救了我,好在他聪明,背起我就往山林里钻,这样才躲过了一劫。安儿,你祖父跟你说过。”商贾无台不如草“还记得吗?”
“孩儿记得。”我后怕地想着,倘若不是许牛冒着生命危险,父亲就……我们陈家的祖业也会被县令吞并,我们母子两无权无势,该是怎么难过。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父亲喃喃自语,回头深切地跟我说,“安儿,今年秋天就可以进京参加秋试了吧,为父愚拙,不会教你,真是对不住。”
“父亲莫要自责,孩儿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想不出什么安慰辞,只能这样简单的语气带过。
“为父不想你高中状元,只中个士子就可以。”
“为什么?”我就不明白了,我是冲着状元而去的,怎么偏偏要我考个不成名的士子呢?
“官场黑暗,为父不想你陷入太深,白白丢了一条命,倘若你得个闲职,没有了利益争斗,也就安全了,一个士子足够保护好我们家了。”父亲的想法很奇怪,但我知道他是有原因的,也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孩儿听从父亲的教诲。”我只能这样说。
“出去吧。”父亲说完我就出去了。
我的未来媳妇到底长什么样?人品好不好?会喜欢我吗?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让我无法自拔,连同窗的好友都看出我神情恍惚,不断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支支吾吾说我有娘子了,年长的师兄都取笑我,说我既然放心不下,偷偷去看看这个女子长得怎么样就可以了,何必如此矫揉。
罢了,就去看看她是何方神圣吧。
我带着书僮陈平来到了那个村庄,也不敢贸贸然地询问许牛的家在哪里,只是含糊其辞地说要找亲戚,只是不知道这里都有些什么人。当地人实诚,没有戒备,一个老汉更是热心带着我们两个到周围走走,看能不能帮我找到我的亲戚。
“瞧见没有?在河边洗衣服的许家闺女,这闺女不仅长得好看,还一副温和懂礼,跟乡下孩子一点都搭不上边,要不是看她穿得粗布衣服,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呢。”老汉指着河边那个背对着我们的女孩子说道。
“伯伯,这位女子是哪个许姓人家的闺女?”陈平聪明,他看我想问又不敢问,直接先说了。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老汉大笑,转而又解释,“你小子没福气喽,她已经许配给陈家公子了,他们牛家能够跟陈家接上亲,真是三生有幸。”
是她,原来是她,我心里马上想着该怎么跟她打招呼。
“伯伯,瞧我这脑袋。”陈平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们公子的婶婆不在这边,在刘家村里,刘家村怎么走啊?”
我赞许地看着他,这小子,跟着我那么久,今天才发现他那么机灵,以后得好好培养才行。
“刘家村离这里有点远,老汉也不熟悉……”老汉可能没有想到会有突发事件发生,一时迟疑着要不要带我们去。
“伯伯,不劳烦您带路,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我得趁着那个女子没洗完衣服前把老汉支开。
“也好,那老汉就先去忙了,贺公子就自便吧。”老汉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往回走,我跟陈平看着他的背影。
“你们……。”就在我们看着老汉的时候,有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来,我跟陈平不约而同地转身,只见许蝶已经抱着木盆站在我们身后。
她长得很好看,长长的头发扎着辫子随意放在肩膀上,明眸皓齿外加面如玉,总之,我当时是看呆了,也想不起来用什么词语形容,还好这婚事成了。
“你们找人吗?”柔柔的声音冲刺着耳膜,好舒服。
“许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我反应过来,为自己的失礼感到抱歉。
“我娘跟我说了,我不是小姐,只是一个乡下孩子,乡下孩子要有乡下孩子的规矩,不能乱了套数。”小姑娘想来也是没见过几个陌生人,含羞带俏地低着头,脚不断地跺着泥土。
“许姑娘,在下是城东洛阳城内的一个书生,这会儿正在回刘家村,刚走了一段路程,这会儿竟然迷路了,敢问姑娘,怎么走?”我说完就自打嘴巴,这么烂的借口亏我想得出来,陈平捂着嘴偷偷地笑,我瞪了他一眼,他才停住,还想笑只好把头别开。
“刘家村?”许蝶抿着嘴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村里人都说那边就是。”她指着后面的山头,我顺着那山看过去,就后悔了,这么高的山什么时候才爬的过去?
“许姑娘,谢谢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许?”许蝶防备地看着我,然后像见了瘟疫一样躲开,“我娘说了,不可以跟陌生男子来往,我先走了。”接着跑得很快。
“少爷,人家已经走远了。”我看这她的背影,真好看,陈平笑了笑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刚才笑什么,真该打。”我作势要打陈平,他鬼精灵一样躲开了。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主动告诉她,我就是陈安和,在秋季的时候就要进京赶考了,希望她不要担心,事后我又暗暗打了自己的嘴巴,她都不认识我,怎么担心我?
没有想到,她叫我过几天在河边等她。看着诚恳的她,我答应了。
那天,她给了我一个荷包,荷包是蓝色的款式,上面绣了几棵竹子。
“你……。”她说,“你要平安。”说完又跑开了,这时候我学聪明了,老早把陈平支开。
她跑开后,我把荷包打开,里面有十个铜板,还有一张纸条。
“祝君平安。”四个字温暖了我,我高兴地把荷包别在腰间,可是,她给我十个铜板的意思是什么?还是改天问问她好了。
她再次出现在河边的时候,我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左看右看,发觉没有人的时候,我才走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她用水拨我,我反拨回去,就这样两人都满身是水。
“蝶儿,这十个铜板的意思是?”抽个时间,我问。
“这是我攥下来的钱,你拿着,去京城哪里不需要钱?”许蝶弱弱地回答。
“我家有钱,你拿回去吧。”我把手中的十个铜板外加一两银子塞回了她的手中。
“哎,你拿着。”她急了,迅速地抓住我的手,把钱还给我,“这是我的心意。”
看着我们两个人手拉着手,我的脸倏地红了,她好像也意识到,马上抽出手,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
“少爷,该回去了。”陈平总是在合宜的时间为我解围,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偷听我们的讲话。
“蝶儿,我回去了。”我不舍地跟她说。
“好,你回去吧。”平淡无奇的话,才是最真切的情谊。
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跟蝶儿在后山那边走着,她渐渐地放开了自己,天真浪漫地欢呼着,在无人的地方绽放着她的风采,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开心,她处处为我着想,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子可以做的事情。
我想就算我们没有婚约,遇到她这样好的女子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吧。
我跟蝶儿就在不知不觉中情根深种,两人谁都把对方放在首位。倘若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或先结婚再进京赶考,会少了很多遗憾。
我带着蝶儿的殷切目光离开了洛阳前往汴京,她只是在远远地看着我,不敢被我的爹娘知道她来宋我,没有想到这样的目光却成了永远的回忆。
同行的师兄弟中,有两个比我年长,有一个跟我同年。四个人带着四个小厮前往京城去了,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好不惬意。
“和弟,夫子看重你,你这次怎么也要给我们争口气中个前三甲。”大师兄宋良打趣着我,我含糊带过,不敢跟他们透露,我不能中前三甲,只能中个三甲外,做个士子就好。
“和哥哥总是比我们厉害,想来中个前三甲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风风光光的迎娶新娘,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境界得了两,真是妙哉。”师弟高桥津津有味地说着,我心里只能苦笑。
“和弟,一说到中举之事,你怎么闷闷不乐?”二师兄江水流看到了我的情绪不对,赶紧关心地问道,转而提出自己的见解,“是不是担心自己不能够发挥出正常水平?这个不用担心,你一定可以发挥正常水平的。”
“我没事,谢谢二师兄。”我只会称呼他为二师兄,叫他“江哥”“水哥”“流哥”都不会很好听,他也不喜欢我们这么叫他。
“肯定是担心你那个小娘子了,和弟,想不到你会主动跟那个女孩子见面,不怕叔父知道了责备?也不怕那女子的父母瞧见了难为情,真是厉害。”宋良又开始打趣我了,他这个人,家里有的是钱,京城又有一个当官的舅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生活得很潇洒。
“大哥就不要取笑了。”我不喜欢江水流总是拿蝶儿说事,在我心里,她是不容别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人贬低的。
“呦!还懂得保护你未来娘子,说不得了。”江水流诧异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否则错过了城镇关城门的时间,只能夜宿破庙。”宋良看了看我们,步子不由自主加快。
“二哥,为什么我们不雇佣马车呢?这样走下去走到猴年马月啊!”高桥不乐意了,他今年才十三岁,由于学业优秀,夫子特意保荐他进京参加考试,说起我们几个,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好不容易才有资格进京赶考,其中的心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马车赶路要绕过前面的两座山,其中经过小城镇,需要三天的车程,加上到卞梁起码要兜一个大圈子。而我们只要攀过那座山,赶到山那边的城镇买马车,路程缩短了不少。”江水流不愧是经常去京城的,这些路线摸得这么透彻。
“可是,那山……”高桥看了看那挺拔的山峰,心里别提多丧气了!也难怪,他家历代经营瓷器,生意兴隆,人丁兴旺,从小娇生惯养惯了!
“收起你公子气势,好好走你的路吧!”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孩子就是容易胆怯,却不知道后来,这话倒成了他们取笑我的日常用语。
这座山我们爬了差不多一天,到那边山脚下的时候,我实在走不动了,斜靠在陈平的肩膀上直喘气。
“收起你的公子气势,好好走路吧!”高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张着嘴巴看他,活学活用?
“江公子,休息一会吧!我家少爷还没曾走过这么远的路。”陈平把我扶在地上坐下,跑去跟停下来看着我们的前面四人。
“哈哈!收起你学子的骄傲,好好走路吧!”江水留摇摇头,收起折扇指着我,宋良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陈平,过来扶本少爷。”我冲着陈平一喊,他只能跑过来扶我走。
这段路程注定是一个伤心的过程,我们走到一个名为“玉田”镇的地方,城门关了!我成了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
“我们今晚住破庙吧!”高桥沮丧地看着城门自语,他的小厮立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
“走,我带你们去挤破庙。”江水流不愧是年长者,知道得特别多。
有一个破庙,不出奇,出奇的是这个破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学子?他们以最平常的眼神看着我们。
八个人挤在角落里,连伸手的地方都没有。
“各位仁兄也碰巧遇上城门关闭?”高桥询问。
“城镇里的客栈比平常贵上三倍,岂是我辈可以负担?”有个人义愤填膺地说。
“怎么会这样?朝廷不是不许苛刻学子吗?”高桥不明白,我们却知道,哪个时候,作奸犯科的大有人在,防不胜防。
“你们怎么不说话?”高桥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回应,再次开口。
“桥弟,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宋良把手中的干粮递给他。
“谢谢二哥。”高桥接过来就啃起来,陈平跟其他小厮开始拿干粮。
八个人,几十双眼睛盯着真的不好受,看得出来,他们已经饿了很久肚子了!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只好吩咐小厮们把干粮分给他们。
干粮分完后,大家突然间就变友好了!还商量着怎么样去卞京。
一路上,我们买的马车每辆捎上几个人,好不自在,好不容易来到卞梁。
“我带你们去我舅舅家吧!”江水流走下来后,给我们使了一下眼色,我们点头,跟他们寒暄一会,直奔杨府。
“梁兄……”江水流不停地叫前面走着的一个少年。
“有事?”少年回过头来,我们都被他的眼神吓坏了,那么冷咧,仿佛要把人冻僵,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