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两个晚上的秋风吹打在身上，凤九整个人的意识完全模糊，手脚冰凉，抬到老夫人屋子里才到半路人就晕了过去，几个丫头也没好到哪去，春夏柳儿芍药被人扶了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坐在外屋的锦凳上捧了暖暖的姜汤煨寒边等凤九。
屋子里，凤老夫人红了眼圈，这算是怎么回事呀。
早有请来的大夫诊了脉，不过是些受寒之类，开了方子，凤老夫人让周嬷嬷去煎药，自个则坐在榻前看着床上用力抿着唇苍白着小脸的孙女……如贝般长长的睫毛敛下，遮住眼睑，眉头皱成了一团疙瘩一样的存在，似是有满腔的愁闷和委屈，偶尔几声低低的梦呓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可看着好像应该是惊吓之类的梦，不然也不会眉间一耸一耸的……
一碗姜汤灌下去，又灌了药，小一个时辰后凤九幽幽睁了眼。
手臂扶在榻上撑了身子半坐起来，她游目四望。
有几分疑惑，这是哪？
不是她的屋子呀。
她眸光微转，就看到正靠在一侧窗前的软榻上咪了眼似是小睡过去的凤老夫人，凤九这会已经起起来了，她记得自己晕倒前是被凤老夫人亲自去祠堂接回来的！
原来，那个男人真的可以无视她的死活的。
一抹苦涩自唇角抹开，她慢慢的起身下床，有些吃力的走过去帮着凤老夫人捡起了滑落在地下的薄毯，感觉到动静的凤老夫人睁开眼，看到她稍一怔继尔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九丫头你醒了，这就好这就好。”
看着凤老夫人一脸真挚的担忧，凤九唇角蠕动了一下。
她也说不清自己对于凤老夫人心里的感觉。
当初娘亲出事你说如果这中间没有她的影子，她自个都不信。
就是当真没有凤老夫人的事，她最起码也是冷眼旁观的。
如果她用一点点心，娘亲会不会就还活着？
那么她是不用就不是这样的处景，可以和娘亲撒娇，不用这样提心吊胆小心冀冀的生活？眸底的酸涩和复杂一掠而过，凤九屈膝盈盈下拜，“多谢祖母，孙女不孝，惹爹爹，母亲生气，让祖母担心。”
“赶紧坐下，你这丫头也倔，和你爹爹认个错又能如何？”
凤老夫人嗔怪的看向凤九。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起当初也是这样一张清丽秀致的容颜，明明弱不禁风的娇弱身子，却在自己的面前一副倔强固执的模样，哪怕是面对着自己诸多的刁难，也不轻易掉一颗眼泪，只咬了牙硬生生撑下来……
“老夫人，九姑娘，这是才熬好的药，请九姑娘趁热喝。”
周嬷嬷亲自捧了细瓷碗进来，黑糊糊的药在白色的琉璃碗里愈发显的黑黝黝的，凤九皱了一下鼻尖，在凤老夫人和周嬷嬷两人注视的目光下慢慢喝了，一侧有小丫头赶紧自密封的小罐里拿了腌好的蜜桔给凤九轻轻含了，周嬷嬷又给两人捧了人参茶，“老夫人请用茶，九姑娘请用茶。”
待得丫头们都一一退下，屋子里只余祖孙两人。
凤老夫人才叹口气看向脸色犹自苍白的凤九，“九丫头你别怪你爹，他实是气极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可不比寻常，女孩子都是轻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能轻易做下那诸多轻狂之举，也难怪你父亲生气了。”
“祖母说的是。”
凤九轻呷口参茶，长长的睫毛轻颤，敛下眸底的情绪。
没有什么好分说的，祖母是救了她不错。
可祖母第一疼的肯定是凤家的长子凤大老爷。
但她也不想就这么认错，她真的没错，认什么？
凤老夫人眉头轻蹙，凤九顺从的话并不曾让她放下心思，相反更增了几分，只是眉头拧了两下她笑笑，小女孩才挨了罚心里有怨也是应该的，以后她出嫁了知道娘家的好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这么一想凤老夫人便点了点头，带着几分审视和探究的眼神盯向凤九，“你那几个丫头本来依着你爹爹的意思是乱棒打死的，可被我做主一人打了十板子，罚丙个月的俸银，芍药这个领头的大丫头降了一级……”看着凤九明显拧了眉一脸不悦的神情，凤老夫人顿了一下，只端了面前的茶盅在手，另一只手拿了茶托轻轻的拨弄着茶汤里碧绿的茶叶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也别觉得委屈，她们是你的丫头，没把你服侍好劝阻住主子，乱棒打死或是赶出去都是轻的。”
老夫人的意思是在提醒她吧。
若自己不同意，那就是真的害了那几个丫头了吧？
凤九眉骨霍的一跳，放下手里的茶盅正色看向凤老夫人，“多谢祖母手下领情，孙女知道祖母的心思。”凤九想的很明白，几个丫头确实没有让主子放在心上的资格，只能自己以后再想法子补偿了。
“你心里明白就好，过几天你父亲消了火你去请个罪，这事就这么完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凤老夫人眸中精芒一闪，外头那些谣言她不是没听到，毁坏参半，可更多的却是说凤九一个姑娘家狂傲无端的，因为这大越朝开国以来虽也有那么几个奇才女子，但在平民百姓甚至一些世家勋贵府里最为看重的还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什么对子什么诗书什么才学，偶尔识几个字罢了。
祖孙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一起用了午饭，凤九又陪着凤老夫人歇了会子，足足到了未时三刻才被周嬷嬷亲自带了丫头婆子抬了软轿送回了陶然居。
看着凤九被安顿好，周嬷嬷笑着告辞，“姑娘您歇着，奴婢还得去和老夫人回话。”她也说不上凤九好不好，做为奴婢老夫人说要她对凤九留心些她就上点心，至于其他的，她也无能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