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一声不吭,连慧宁公主都在很专注地听沈妍和沈承荣的对话。认识汪孝贤的人都暗自赞叹沈妍有其外祖的风范,对这个小姑娘多了几分敬佩。
“大人,公主说不追究沈驸马骗娶公主、欺君罔上之罪,没说不追究他违背礼孝道义之罪。相反,公主还说让大人公事公办,请大人为沈驸马定罪。”
项怀平看了慧宁公主一眼,说:“沈驸马不孝父母、抛妻弃子,并指使奴才企图杀妻灭子,有违礼教孝道,罪无可赦,本府……”
“且慢。”慧宁公主打断项怀平,说:“驸马的罪还是本宫来定。”
听说慧宁公主要亲自给沈承荣定罪,项怀平心里“咯噔”一下。慧宁公主做为旁听者,直接定罪与律法不合,但项怀平还是要遵从,这就是皇权至上。
汪氏母子刚到顺天府告状,慧宁公主就来了。从始至终,慧宁公主都没对汪氏母子的出现表示惊诧,可见她早就知道沈承荣有妻有子。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就是慧宁公主允许沈承荣收留汪仪凤母子,汪仪凤和沈承荣对簿公堂就已反目成仇,根本不可能破镜重圆了。现在,项怀平只想给汪仪凤母子争取实惠的条件,谁给沈承荣定罪、定什么罪并不重要。
“难得公主指教,臣感激不尽。”项怀平说话很中听。
御亲王听说慧宁公主要亲自给沈承荣定罪,怕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决定跳出来搅局。他低声嘱咐了孙长史几句,孙长史领命出去,他的脸上露出狡诈的笑容。
沈妍也不满慧宁公主亲自给沈承荣定罪,她费尽心力,累得嗓子嘶哑,好不容易让沈承荣承认了他们母子的身份,也等于认了罪。慧宁公主言明不追究沈承荣冒犯皇权,若以礼教标准给沈承荣定罪再被糊弄过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见项怀平答应了,沈妍皱眉思索,目光落到被沈承荣摔坏的牌位上,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她拿起牌位,捧过头顶,哭哭啼啼跪走到慧宁公主面前。众人不明所以,猜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随从斥呵沈妍,被慧宁公主拦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慧宁公主拧眉发问。
沈妍叩头,“回公主,外祖父教导民女要夫唱妇随。”
光顺天府衙门就有包括项怀平在内的几名官员是汪孝贤的学生,可见汪老先生门中桃李不少,颇有身价名望。做为半路穿越者,沈妍根本没见过汪仪凤的父亲,更别说听过他的教诲了,她打“外祖父”的旗号不过是明星效应。
“何为夫唱妇随?”慧宁公主阴沉的脸上露出几丝笑容。
“摔吧!”沈妍把牌位举到慧宁公主面前,说:“这是我祖父母的牌位,驸马爷都摔过了,您不摔,怎么能夫唱妇随呢?使劲摔,出口气。”
“好丫头,真是聪明,不愧是汪学士的外孙女。”御亲王笑得不怀好意,“皇姐真是有福气,一日之内就多了一双儿女,女儿还这么机灵颖慧。本王看这丫头不象汪氏所出,倒跟皇姐有几分象,只是不知他们姐弟该算嫡出还是庶出。”
“多谢御亲王提醒。”慧宁公主咬牙哼笑。
别说是纲常至上、礼孝为先的男权社会,就是叫嚣男女平等的后世社会,有哪个女人敢摔公婆的牌位?那是大不孝,更是对死者的亵渎。
慧宁公主从小享受万千宠爱,行止霸气,个性骄傲,但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泼妇。相反,她生在皇家,又有太子需要她提点照拂,根本由不得她使性子。
“你想怎么样?直说。”慧宁公主见沈妍出此下策,就知道她有刁钻要求。
跟聪明人打交道没必要绕弯子,弯子绕大了,反而达不到目的。沈妍的心思被看透,也打算直来直去,不管慧宁公主身份多么尊贵,她要以理服人。
沈妍向慧宁公主行礼,说:“公主不追究驸马爷骗婚欺君,触犯国法,可驸马爷所作所为也有违礼教,民女相信公主会秉公定罪,给民女母子一个公道。还有,为人子女,竟然有意摔坏父母的牌位,家法不容,又该怎么处治呢?”
慧宁公主明白沈妍的用意,问:“你想怎么处治?”
“民女为人子女,不敢轻言处治父亲,是祖父母要处治他,民女代劳而已。”
沈承荣仍跪在慧宁公主脚下,听到沈妍的话,他横眉立目,“你……”
慧宁公主瞪了沈承荣一眼,问沈妍,“你祖父母想怎么处治他?”
项怀平等官员听沈妍和慧宁公主对答,都不吭声,心中却为沈妍叫好。
御亲王又抓住了让慧宁公主尴尬的机会,忙说:“这话皇姐就不该问,沈驸马为人子,行大不孝之举,父母本该处治,哪有为人妻者干涉的?”
慧宁公主冲沈妍点头,“好,本宫允许你代你祖父母行家法,处治驸马。”
“多谢公主。”沈妍磕头道谢,看向沈承荣的目光满含阴涩的快意。
众人都把目光聚到沈妍身上,想看她怎么替祖父母处治不孝子。汪仪凤很担心,唉声叹气,慧宁公主不动声色,而沈承荣则恨得咬牙切齿。
项怀平微微一笑,扔下令牌,说:“家法为先,沈妍,本府准你代行处治。”
“多谢大人。”沈妍附到沈蕴耳边低语几句,沈蕴连连点头。
沈妍恭恭敬敬放下祖父母的牌位,扣紧十指,咬着牙握拳摇手,稚嫩的指节咯咯直响。力到用时方恨小,她想海揍沈承荣一顿,就怕出手使不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