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天气终于有了好转,太阳又冒了出来,它似乎也需要散一散心,拨开眼前的阴霾,吐出些阳光,就像吐出秽气一样,将那些积雪融化,顺便蒸发掉那些阴暗的气息。李煜的心情似乎也很好,他抬头望望疲惫的太阳,突然有了些感慨:“这宋朝的太阳就是没有江南的明媚。”“啊,这千年前的太阳真是透澈啊!”前一句是李煜的感慨,后一句则是古驰的,似乎这两个灵魂交合之后,人生就有了希望了。
回到府上,小周后急忙询问了赵光义的病情。李煜告诉他一切都好了。小周后则一脸愁容:
“好什么呢?赵光义好了,日子就要坏了。”
“我说好了,是说我们的日子好了。”
“为啥?”小周后闪着明亮地眼睛
“赵光义答应给我们自由了。”
“真的吗?他真的答应了吗?”
“是的,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快乐的生活。”
“不,我们还要找到白易。”
李煜将小周后拥入怀中,感动地说道:“是啊,我们要找到白易!”
接连几日,李煜和小周后都在希望中度过,小周后常常幻想日后离开汴京的生活。虽然会过得很穷困,但是平淡的日子,会让她觉得幸福和安心。
可是,圣旨迟迟没来,这一等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赵光义那边依然不见消息,他们的心慢慢又变得冷了,就跟这天气似的,捉摸不定。
又有一段时间过去了,李煜和小周后再也不提此事了,只道这赵光义身为一国之君却言而无信,而那忠臣也迟迟没有回来,更让李煜觉得悲伤,这人之心又有几个是忠的呢?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李煜在庭院中细细赏着花朵,他搬来一张木椅坐着赏,手中拿着一壶龙井,这壶龙井是他自己的珍藏,但是喝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喝一口龙井就欣赏一朵花,边喝边评价,就像他在评价那些内衣裤,神情悠然自得,完全沉浸在花海之中。
这时府上的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到后院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圣……圣旨……皇上的圣旨……”
李煜一惊,“圣旨来了,终于来了,”脸上满是惊喜。
“李煜接旨”宣旨的太监在庭院里叫道。小周后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全是等待着赵光义开恩。
“李煜接旨”太监又叫了一声,此时李煜和小周及其家人都跪着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李煜身为降国之王,对朕忠心耿耿,朕身为感动。如今我大宋四海皆平,就需要像李爱卿这样的人才,朕命李爱卿日后无需待在府上,可以自由出入,有空时逛逛京城,领略我大宋繁荣景象。朕深知李爱卿文学诗词造诣颇深,特破格升李煜为翰林院学士,官至四品,钦此。”
李煜和小周后一听如此圣旨,希望自知成空,没想苦等数月竟是如此结果,令李煜无不愤概。他跪在地上久久不得平息,既不领旨,也不谢恩。
“李大人,”太监尖声说道:“别让喜悦冲昏了头,还不领旨谢恩?”
李煜这才反应过来,只能强忍着,磕头说道:
“臣李煜,谢主龙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大人快请起来吧。”太监扶起李煜,又说道:“万岁说了,要李大人即刻上任,这就跟我进宫赴职去吧。”
李煜知道事已成定局,只能另谋他路了,拱手说道:“有劳公公了。”
李煜换上了新的官服后,就随太监进宫了。按照旨意,李煜连面见皇上的机会都没有,只有现忍着,日后再找机会。
刚一进翰林院的大门,几个大人就将茶水泼到了门外,差点弄湿了李煜的官服。
“哟,这不是南唐国主吗?”几个人嘻哈哈地说首:“是不是来指点诗词的啊?”
“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南唐了,更谈不上什么国主。”李煜拱手说:“各位大人如此说来,可是犯了忌讳了,若是让皇上听到了,恐要降罪的。”
这几个人自知刚才言语过激,完全是为了羞辱李煜罢了。
“皇上有命,令李煜在此供职,”太监说道:“希望各位大人和平共处。”
几位大人领旨之后,就将李煜请到了内堂,他们也不再多说什么,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李煜自己就随便的参观了一下。这时有一个人递来一杯茶水,李煜转身去接,正待说声谢谢时,只见递水之人是董羽,不禁令李煜心中又欢又喜又伤感,这二人曾经是一主一仆,如今却成为了共事的同僚。
说起这董羽也是个大才子,只是文人气太重,和那李煜一样,也不懂得治理国家,如何守住江山。董羽曾在南唐国时也是翰林学士,他所绘制的龙水海鱼,栩栩如生。南唐灭亡后,他也被宋朝所俘,赵光义命其于端拱楼四壁彩绘龙水。画成,赵光义偕嫔妃登楼观赏,皇子年幼,见壁画中群龙戏水,张牙舞爪,有呼之欲出之势,吓得啼哭水不已。因此,赵光义又借机降罪,本来要将董羽拖出去斩首,可是同为俘臣的徐铉却以死相保,说是太祖皇帝曾经许诺不杀俘虏,望请陛下开恩,当着众人的面,赵光义也就忍了过去,又见这董羽确是人才,不妨留下他为自己作画,也算是一种消遣。故此,他就把董羽安插到翰林院了。只不过,赵光义对董羽、徐铉等一批李煜的旧臣怀恨在心,时常找机会刁难和羞辱,好在他们忍辱负重,言行低调,赵光义也没有什么办法。
李煜接过茶后,董羽撩袍,欲行大礼,李煜赶紧伸手制止,连说:“使不得,使不得!时至今日,再行大礼,岂不僭越?”随后就伤心地拉着董羽的手,想哭又强抑住了眼泪。李煜轻轻抿了口茶水,只说道:“好茶,好喝啊!”
在众人面前,董羽也只能做到如此,他偷偷擦出眼泪,拱手拜别,又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去了。
李煜见这翰林院中的典籍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南唐皇宫的收藏,这里面还有许多都是自己的看过的书,不禁又勾起他悲伤的情愫来。只不过,李煜早已学会把心事埋藏在心里,不显露出来罢了。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本盖有南唐升元三年印章的书,这本书收藏于祖父李昪之手,李煜随意翻了翻又放了回去,继续参观其它书籍。当李煜拿起书的时候,好几双眼睛都注视着他,他们当然想知道李煜看到故国之书时有何表情,但是他们失望了,李煜不仅面无表情,而且行为自然,完全一副置身度外的样子。
不过,爱书之人总是很容易沉醉在书的海洋里,李煜只顾自己翻书,早就把那些人给忘记了。
这时,有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见到这几位大人探头探脑地样子,不禁生起气来:
“我说过很多遍了,做学问之人要专心至致,我们读圣贤之书的,更要以身作则。”
众人一听此话,就知道是谁,纷纷放下手中的笔,上前参拜:
“总撰官大人。”
“恩,你们在此看什么呢?”
“回大人,今儿个我们翰林院又来了个新同僚。”
“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刚才公公才来宣读了皇上的圣旨。”
“恩,来了就来了,不管是谁来了,你们都应该认真工作,不可把工作当儿戏。”
“是,是,下官不敢,只是今儿来的此人实在很特殊,下官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特殊?难道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那倒也不是,大人看了便知。”
说到这里,李煜刚好从来堆书中转了出来,这位翰林院的总撰官先是一惊,后来脸上又变得火辣辣的红,再后来就变成白的了,就在一瞬之间三种变化,令在场的人都称奇不已。
李煜正好也面对了这个总撰官,也在心中一紧,但随后又从容开来,主动走上去,拱手施礼道:
“陶大人,下官有礼了。”
这个陶大人,名叫陶谷,他见李煜行礼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来是陇西郡公。”陶谷说着,不自觉地就挺了挺腰板。“怎么?王爷也在我的手下任职了?”
“是的,日后还请陶大人多关照。”
“哈哈,好说好说,真是三十年河关,三十河西啊,”陶谷神情傲慢地说道:“李大人啊,今儿也没你什么事,就给大伙倒点茶水吧。”
此话一出,董羽生气地站了起来,正待要反驳什么时,却被李煜挡了下来。
“下官奉旨只做编撰工作,却没有端茶倒水的旨意。”
陶谷立即脸色有变,说道:“奉旨?那好吧,我命你今日之内抄完六朝典籍,李大人,这回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李煜拱手说道:“这是下官份内之事。”
“那就快去吧,现在天也不早了。”
这陶谷看到李煜栽到了自己的手上,心中只呼万岁万万岁,他恨不得马上跑去皇上那儿谢恩,不过,他依然一副道貌暗然的神情。
要说这陶谷为何见到李煜后脸上会出现一红一白的尴尬神情,又为何对李煜如此苛刻,只道是,当年陶谷在南唐国时被李煜戏耍了一番,如今还怀恨在心。那么李煜当年又是如何戏耍陶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