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想这样抱住她了,可是与以往的出于男女之情不同,他现在需要一个依靠。
“父王临死前……对我说……我不是他的儿子,他死后不需要我流一滴眼泪……”
他的声音湮没在喉咙间,几乎弱不可闻。
凝玉心里一颤。原来这就是嵘王的遗言。
而烨岚如他所愿,做到了。自始至终,没落半滴泪。
凝玉向他怀里靠了靠,闭上了眼睛。如果这样能给他温暖,那就让他们两人静享一刻安好吧。
朝华殿中熏香袅袅,自在嵘王府受到了刺客的袭击,凌轩连续几日都需要焚香静心,否则他怕自己的怒火会倾泻而出,破了一贯的隐忍。
他合上奏折,将朱笔挂好,看着下面跪着的独孤烨诚:“你的供词,我看了,看来你真是被蒙蔽了。并不知那刺客的底细。”
“太子殿下圣明!”烨诚连连磕头。自从发案他就被大理寺和宫里的人盘问了不下数十遍。因为他的身份,并未对他动刑,但世子根本不袒护他,他觉得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了。
凌轩起身道:“父皇让我督办嵘王遇刺案。说实话,我并无把握能抓住凶手,替你的父王报仇。”他走到烨诚身边,注意到他右手的包扎的绷带,不禁好奇:“烨诚,我何事受伤了?”
“烫,烫伤而已,很久了。”那是曾凝玉给他的伤疤,起因是他帮助世子做事。他替他卖命,可他却在关键时刻抛弃了他这个弟弟。
“拆开给本太子看。”凌轩冷冷的下达命令,不容置喙。
烨诚脸色一变,颤颤悠悠的解开包扎的绷带,伸出掌心给太子过目。
那是一个‘玉’字的疤痕,狰狞而纠结。
凌轩会心一笑:“曾凝玉干的?你如何招惹到她了?”看来曾凝玉和嵘王府的纠葛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烨诚只得一五一十将得到这个伤疤的来龙去脉说了。凌轩听罢,计上心来。
其实好用的棋子一直在自己眼前,只是自己视而不见。
独孤烨诚——未来嵘亲王的弟弟,是枚好用的棋子。
“就是说你哥哥让你做坏事,可是待你有难了,却把你抛到一边?”凌轩挑拨离间,“是啊,现在曾凝玉真被他得到手了,你就更没用处了。”
“太子殿下……”烨诚没想到太子会体谅他的难处,“世子交代我做的事情,我历来不敢有半点怠慢,可是却换来这样的下场。我对天发誓,父王的去世,我真的半点不知情,那个装成女人的杀手……我,我只是……”
只是垂涎对方的美色而已,没想到会引狼入室。
“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凌轩阻止烨诚再说下去:“你虽然不是嵘王妃所出,但毕竟是皇叔的血脉,是我独孤凌轩的堂弟。世子薄待你,你自不必担心。有我这颗大树,足够你日后乘凉。”
烨诚喜出望外:“多谢殿下抬举,我一定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只要能攀上太子殿下这棵大树,什么曾家,什么世子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我有件事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凌轩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似乎他和对面跪着的烨诚都是没有温度的偶人:“世子对曾凝玉钟情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烨诚搔了搔后脑,绞尽脑汁的想:“好像是在一次狩猎中……不过那时世子以为她是男的,还和她发生了争执……”
凌轩心说,烨岚说过曾凝玉和他一起男装出游,看来真相是曾凝玉男装游猎,恰好遇到了他而已,才引发了后面一些列的事情。
上一次,他掉以轻心了,听烨岚说这番话,并没有细想。
那么……现在仔细想想,曾凝玉为什么要男装游猎?
辅佐她父亲曾瀚涛的话,根本没必要,因为她还有个能干的哥哥筠玉。
单纯为了游玩?大可不必,女扮男装,被人认出绝对会是曾家颜面扫地。况且当时尚且有烨岚和广川王在场,一旦被发现掺和进了不在游猎名单上的人,严重的话,可以治罪。
她到底为什么女扮男装进入皇家围场的呢?
凌轩陷入沉思,他有一种预感,只要残破这点,至关重要。
烨诚看太子默不作声,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好一会才听到太子对他说:“你可以回去了。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不会再去找你麻烦。”
“谢殿下出手相救。”说着,就要起身退出去。
“对了……你是不是在和曾家的大小姐谈及婚嫁?”
想到止菱,烨诚一阵唏嘘:“曾凝玉一定会劝说镇国公取消这门婚事。”
“呵……”凌轩冷冷一笑:“就算不取消,你也娶不到曾止菱。皇叔薨逝,按照惯例,世子和你要为皇叔守孝三年,不得婚嫁。你不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烨诚愣住,几乎就在瞬间,心中涌起一股作恶的喜悦感。
对啊,世子费劲心力要娶曾凝玉,可是因为父王的去世,他父丧在身,在三年内根本不可能迎娶他想要的人。
“太子殿下叮嘱的是。”
凌轩一摆手:“退下吧。世子最近操办皇叔的丧事,费心费力,倘若他有任何不适,记得进宫禀告我。”
他说的很明白了,分明是让烨诚做他的眼线。
“是。”答应的毫不犹豫。
等烨诚出去了。凌轩重新打开一本奏疏,提起朱笔,酝酿了许久,仍未落笔。
那是宗人府为世子妃的婚事所定的时间。璟王同意退婚了,嵘王世子毫无悬念的会成为曾凝玉的丈夫。曾凝玉应该知道的吧……那她为什么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救自己而不是保护嵘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