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你的是什么人?”落苒抿了抿嘴,中指在几上敲打了几下,忽地问道。
“是名婢女,听说是三郎主身边的人。”
落仁子,他是被无意中牵扯了进来,还是在里面扮演着角色,落苒扶着额思索了一会,将昨日的情形,落仁子的表现细细的回忆了一番,虽然,他未为难她,却也很沉默,为什么?
不对,不对,是什么地方不对,落苒咬牙,忽的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迈着步子,在落仁子这边下手,那圈子就绕大了,她没那么多时间,只有从最关键的人物身上下手了!
落苒双手藏于袖,在原地来回步了几遭,踏着木屐,缓步来到铜镜前,她便那般望着镜中的自己,“去,打听一些晶儿家里的情况。”
“是!”毫无犹豫的,婢女应了声,起身,退了出去。
屋里静了下来,又听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扉,步了进来,反身将门阖上,落苒却未回头,而是悠然一笑,细白纤纤的五指慢慢的,刻画,抚摸着镜中那张脸,那张带笑,却冰冷的脸。
李妪这边望来,见到的却是落苒面容明亮,一脸笑容,看上去那还有昨日的奇怪神情,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这股美丽下,似是添了一层,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便是这样东西,让她美丽的面容上多了一股冰冷。
李妪愣了愣,有些不大放心的问道:“女郎,你可还好?”她想问,昨日究竟出了何事,可,嘴唇几番开合,她却也只是呐呐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我啊?”落苒悠然一笑,慢慢转过身子,展开双臂,“我很好,非常好!”
李妪连忙拿了件外裳,给落苒穿上,“女郎,这天怪冷的,还是多穿些,莫要着凉。”
“嗯。”落苒应了声,跪着在榻上,任由李妪拿起木梳,替她细细的梳理着发。
李妪一边替她梳理着发,一边打量着镜中的她,一袭黄裳的她,看着看着,李妪说道:“才一日,女郎怎的似变了一个人般?”
是么?变了么?是啊!短短一日,她经历了比上辈子还多的事,似乎这辈子的喜,怒,哀,乐,都聚集在了昨日,短短一日,便似一生,她,还能不变么?
望着镜中那张俗媚外,平添一股冷艳的脸,落苒忽地抿唇一笑,只是那笑却未抵达眼底。
李妪将她乌黑的发松松的绕了个鬓后,落苒站起身来,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妪,你去叫名护卫进来。”
“嗳!”李妪点了点头,放下木梳,缓步退了下去。
推开门时,一股潮湿的冷风扑了进来,落苒打了个哆嗦,环紧了双臂,缓步到榻前,广袖一挥,跪着下,替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下,温热的酒力霎时驱散了寒冷。
不一会,脚步声响,一名身挂佩剑,莫约三十的中年护卫步了进来,看到落苒,他深深一礼,“女郎,有何吩咐!”
落苒抬头,望了一眼眼前之人,古铜皮肤,身材高大,方正脸型,有着几分憨厚之相,想来是个可靠的,似是可托付,想着她便自嘲的低下了头,便是不可靠又能如何,如今她也只有这些人能用了。
想着,她微微抬首,望了他两眼后,“你叫什么名字?”
“孙力。”孙力认真的答道。
落苒垂眸,她慢慢转动手中的酒斟,徐徐说道:“孙力,我有事要你去办,可这事,却是很隐秘,我交付与你,你可能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只是在问他,这事,他会不会报告给卫玠!
是什么样的事,竟不能让郎君知道!
孙力沉默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便是郎君……”意识到这个称呼的不妥,孙力抿了抿嘴,“卫家郎君,也是不能告知吗?”
落苒一笑,慢慢的抬眸望向他,那眸子太过晶亮,太过森冷,孙力仿佛见着卫玠便在眼前般,心中一跳,暗道:女郎何时变得这般吓人?
“这事,谁都不能说,除了你我,谁都不能说。”落苒垂下眸,把玩着酒斟,这事,暂时还不是时候让卫玠知道。
孙力心中几番斟酌,嘴角抿了又抿,最终又是一礼,“属下知晓了,定不负所托。”
“很好,我要你到清水县去找个妇人,她的模样,我会让人画出来给你,找到后,把人给我带回来。”话落,想了一会,她又道:“你带两名护卫前去相助,记住,不能大张旗鼓,动身时辰,也得是深夜,不许走正门。”母父尚在时,他们一家便是住在那清水县,而她的父亲,也是在清水县认识那外来的女郎。
“是。”孙力拱手,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细节,落苒交代了他几句便让她退了下去,再次唤来李妪,与她说道:“妪,准备些香烛,过些日子到大召寺去拜拜。”顺便给她死去的母父上柱香,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会白死,他们的女儿,会给他们报仇的。
不管多难,她都要落毅尘一家,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嗳。”李妪点了点头,女郎怎的突然想去寺庙了?不过也好,这些日子,女郎行为奇奇怪怪的,去拜拜也好,去去邪。
“好了,夜深了,妪去歇着吧!”落苒挥了挥手,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待李妪下去后,便将榻挪到窗前,她便那般靠着窗,灭了烛火,闭眼,静静的待着。
不觉中,天渐渐亮了,又是新的一日,她心中的恨,却越发浓了!
天才蒙蒙亮,门外边有人叩响了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