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气氛渐渐被炒热。
一些早先被安排好的歌姬纷纷上场,烛光交映,酒意熏人,笙歌热闹的繁华大殿,歌姬幽幽惑人的声音,舞姬曼妙,若隐若现的身影,无不让人迷醉。
便在此时,一些有了些酒意的男子们统统起身,与其他男子凑堆,他们将怀中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粉末,倒进酒中混合着喝。
五石散,服用后可以让人性情亢奋,浑身燥热,身体肌肤的触觉变得高度敏感,欲死欲仙。
望着这些男子,落苒轻轻蹙眉,她凑近卫玠呢喃道:“卫郎,阿苒想先走一步。”这一人,在此处服用五石散,不知道会有多少荒唐事出来,自己还是避一避的好。
卫玠淡淡的望了她一眼,随即嘴角一挑,靠近她说道:“正巧,我也乏了,我同你一起走。”说着,他牢牢的牵起落苒的手。
“嗯。”落苒点了点头,两人刚刚起身,走到大殿中旬。
一名因燥热,混乱而无法自拔的白衣男子,竟嗖一声站了起来,他满含醉意的脸忽白忽红,那般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便唰一下将自己衣服全数除尽。大殿中霎时一静,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呼。落苒也是瞪大了眼,小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卫玠狠狠蹙眉,将落苒拉回,小脸按进自己的胸口。
那人除完衣服还没完,他在当地摇晃了两下,便淫笑着扑向那些跳舞歌姬,歌姬们吓得一哄而散,四处乱逃,大家却并不因此人的无礼而阻止,反而是拍手,大笑称快。
这个时代是放纵的时代,因为“儒家的礼教”已经被搁置一边,生与死的匆匆变换又见识太多,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又有什么是被禁止的呢?常年的战争,血腥的厮杀,使人们不禁都产生了“岁月匆匆,不如及时行乐”的共识。
这种行为实在不足为奇,所以,在他们服用五石散时,落苒便提议离开,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那人几次扑舞姬不成,不知是被谁推了一把,他正正的朝着落苒扑来,所幸几步前停住,可不知是怎么的,他竟没看清卫玠阴寒的脸,而是摇摇晃晃的指着落苒一笑。
“来陪某乐一乐。”说着,他便要朝落苒抓去。
便在此时,一道青色身影在烛光与夜明珠的光映下,一闪而过,只听“刷”一声,宝剑出鞘,寒光在每人眼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一道鲜血冲天而起,溅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海。
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久久久久,“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便在他惨叫之时,卫玠抬腿,一踢而去,那刚刚被谢玄砍了双手的,裸身男子,便那般被踢得飞了起来。
虽说落苒被卫玠挡住了双眼,可,她还是见着了那双,鲜活的,在地上染着鲜血的双手,以及森森的白骨。无视周遭的一切注视,谢玄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剑锋上的血迹,然后“铮……”的一声还剑入鞘。
众人呆了许久无法做出反应,这个时代,那男子的行为实在算不得出格,以前,有一个名士,他老丈人的亲人去世了,他带着朋友前去吊丧。老丈人正在痛哭流涕,而他居然和十几个朋友一起脱得精赤条条,披散着头发闯了进去,十几个人绕着那老丈人走了三圈。该老丈人正在伤心之际,忽然见以女婿为首的十几个光腚绕着自己转圈,其惊惧气愤可想而知。
此种事屡见不鲜,便是一些,名士家的妻妾,只要他人看了中意,强行拖去行事也不是不可,这种事,在他们认为是一种风雅,根本不值一提。可,便在今日,居然有人因为赤裸着调戏歌姬、舞姬便被砍了双手。
忽然,众人恍然大悟,是了,是了,这男人是因为倒霉的碰了落苒,碰了谢玄与卫玠都想将她好好相护的落氏阿苒!
就在众人发呆时,谢玄睨了卫玠怀中的落苒一眼,“这女郎,任何人侮了她,都该死。”说完这话,他转向卫玠,“若你不能好好相护,不如将人让出来。”
说罢,他哼一声,甩袖,大步离去。
卫玠也是一笑,远远的,他道:“谢家郎君多虑了。”说罢,他便唤来随身的护卫,吩咐道:“此人的家族,我不想再见到。”
吩咐完,他便小心小意的搂着依旧呆愣的落苒步出石府。
直到几人都离去,安静的大殿忽的传出一声尖叫,歌姬,舞姬,被带来的女郎,以及其他吸食了五石散的男子统统吓得跌坐在地,双手双脚并用的希望离那到底昏迷不醒,失去了双手,浑身血淋淋的男子远些。
同时,他们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幸好不是自己,幸好……
日后,遇到落氏那小姑一定要万分小心。
而此时,石崇也清醒了过来,望着倒地的男子,他肥硕的嘴角不断抽搐着,谢玄与卫玠这两小子,是在向世人宣告,这落氏小姑,若是谁想要动,便要先想想自己究竟动不动得起。
只是,一个卫玠便罢了!怎么连宰相谢安之侄,谢玄都对这女郎如此痴迷,这事,很是刺手啊!
石崇双眸眯了眯,唤了人进来将那男子抬出去医治,清洗了场面后,这场宴会,也因此事闹得不欢而散,大家纷纷离去。
望着已经离去很久的,谢玄的背影,落云便那般静静的,任由的泪水冲刷脸颊,她哭的极美,便是女儿家看了,只怕也会为之心碎。
落毅尘找到落云,他叹息了声,拉起落云道:“咱们落家是倒了什么霉,竟招到落苒那贱蹄子。”这话,他说的十分小,只有他们两父女才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