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我的稚嫩而羞愧,我点头,但是依然期待的看着她。
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让自己走向成熟的途径,去学生会看看吧,我对这个组织有了些好奇和渴望。它能让我知道很多事?回避学生会的人,或许是回避这个现实的污浊,只是,世上又怎能有伊甸园?我想加入学生会。我为我的决定而兴奋。
青枫已凋白露谢,在某些人眼里,却只是一个名字,画了黑框。是唇亡齿寒的切肤之痛,让人,有了这样的愤怒。
人,开始多了。但是依然是散散的。
觉得有些无聊,我跟师姐告别。我往回走,想了一下,然后去了14楼的学生会办公室。静静地,没有人。
大概,都在忙碌吧。我为我的想象而兴奋。
然后,我回到了宿舍。看书,吃饭,然后继续看书。我想知道一些背后的东西,我想着,怎么去参加学生会。
这个时候,虹萦回到了宿舍。
我抱住她说:“亲爱的,我想去学生会。”
她是科技部的骨干,总是向我炫耀他们部的帅哥,我需要她的帮忙。
她说:“呀,真巧,我刚从那里回来。都在忙着布置邱枫的灵堂。今晚,大约需要人去叠白花吧?一起去吧。可能会通宵。”
收拾了一下,我们一起往那边走。
其实,是几间学生宿舍。走上台阶,右边的一间,是常代会的办公室,左边,是研会的办公室。往里走,是学生会。开门,很大的房间,一圈会议桌和两张沙发,还有一些柜子。
很凌乱,横七竖八的堆着传单和广告,颜料和垃圾。一扇小门,门上写着“主席团办公室”红色的底,黑色的字,肃穆而庄严,门,关得很好。
还没有什么人。我和虹萦在沙发上坐下。等待。
不时地,有人进来,打开那扇门,进去,然后又关上那扇门。不久,出来,依旧小心地关着门。行色匆匆。
进来一个女生,带着笑,看上去,却还是冷,她问我:“来叠花的吗?”
我连连的点头。
她说:“去研会那边吧。”
转身,她进了主席团的门。
我对着虹萦吐吐舌,她对我说:“文化部的部长丰岑。”
于是,我们起了身,去研会。
研会的办公室,比学生会的小些。正中的,也是一圈会议桌。里面,只有一个女生在那里,翻看着什么杂志,好像是《时尚》。
我微笑着对她说Hi。
她也对我笑,那种很灿烂的笑,她说:“我叫赵婧,99东语,文化部的,你呢?”
“Annie,99信息。”
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因为她的笑,很温暖,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冷,衬得她的笑是那样的暖。于是我问她:“文化部,好玩吗?”
“好玩呀,最大的一个部。可唱可跳,一群帅哥和美女。”她依然笑得很好。
原来是这样呀。
又进来一个,两个,三个,渐渐的,人多了。大约有二十来个。只是都站着,或是坐着,都跟我一般,呆呆的,不知所以。
丰岑走进来,依然是笑,放下一个盒子,说:“大家辛苦了。花,就放在这里吧。”她身后的男生在桌上放下一叠白的纸,带着褶皱,应该是最合适的那种。我想起昨天在讲堂前,大多用的是餐巾纸。
大家开始坐下来。
会议桌是矩形的,两条长边上立刻挤满了人。于是,坐在那条短边。虹萦坐在我的对面,遥望着我。
叠花的人,大约都是熟悉的。于是,开始说笑,仿佛一场很有趣的Party,只是Party的门票是白花。
丰岑走进来,走到我身边,微笑着对我说:“来,一起坐吧。”
我连声说好,然后移动我的凳子,使劲地往一边闪。桌子不大,这一边,坐两个人却也正好。丰岑从她右边的一个女生面前拿过纸,不紧不慢的叠着,有一点懒洋洋的味道。很符合她的装束,有些韩流,也有些鲜族人特有的那种懒洋洋的味道。
她叠完一朵,然后问:“线呢?”
来不及开口,她右边的女生,已经递上。
我望望那位女生,挺标致的瓜子脸,嘴角,有一颗美人痣。然后,她笑着靠近丰岑,说:“哎呀,部长,看看你的花儿,东倒西歪的,给我吧。”
然后,就把花儿接了过去,很亲密的样子。
丰岑也笑着,把身子往她那边凑,玩笑的,为自己抱不平:“很后现代呀。很好看的。”
她们关系很好。我觉得。
又进来一个女生,有一点胖,很白,也有很精致的五官。我看到丰岑右边的女生亲密的冲她挥手:“你才来呀。”然后,是笑。
她走到我身边,拉一条凳子,也是微笑的对我说:“来,让一下。”
来不及想为什么,我赶紧起身,拉开我的凳子。她在那里坐下,显然的,没有了我的空间。我站在那里,打量了一眼,我看到已经走开了一些人,到处,都是空的位子,但是,她叫我让一下。我不由得莞尔,真是傻了,大概这边,就是上座,所谓尊卑有序,大约就是如此。我想,她应该是副部长。
我走向虹萦,坐下,指着对面问:“认识吗?”
虹萦告诉我,那个胖一些的叫林琳,是文化部的副部长,那个有痣的MM是黄莎,算一个红人。文化部大约是负责灵堂布置,所以,负责人大多在这里。另外还有一个副部长,是男生。不在。
虹萦遗憾的摇摇头,对我说:“很帅的男生呢。可惜,不在。”
一会儿,来了一个男生,扛来一箱的红茶,那种瓶装的,给每人分了一瓶。然后离开。
我觉得有些没劲。我拿着一朵白花,一边叠着,一边往外走。我想活动一下。
我看到学生会的办公室,外间,没有人,主席团里,有些喧闹。
我走近一些。很快,我就知道谁是主席,因为每个人在他说话的时候,都是那么认真。那个男生,不高,穿着西装。我看出来,他是昨天在大讲堂那边拿着喇叭说话的那位。那天,好像有些狼狈,不过,在这里,他是君王。
“hello,”那端是纯熟的英语,“here’s bbc,I want to know……”
“给我。”主席从室内冲出来,抢过电话,也是很流利的英文,“I’m the president of……”
主席团内的人也开始往外走,我仿佛做错了什么,不安的看着他们。他们都冲我笑笑,眼光,只看着主席。
一个男生,很小巧的个子,眼光中,却是无比的深,我找不到别的字眼,只能用深。
他拍拍我的肩,说:“不要紧,你什么部门的?”
我感激地对他笑,我说:“我想参加。”
“想?”他立刻打断我的话,“想就好,你去文化部吧。适合你。”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丰岑说:“你的人了。”
丰岑冲着我点点头,也没有别的语言,她说:“以后来开例会吧。每周二中午12点半。”
主席搁下了电话,然后往里走,几步,却又回来,看着我手中的白花,对我说:“来叠花的吧?辛苦了。你叫什么?”
“Annie。”我赶紧说。
“好,辛苦辛苦。”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的话,因为他走的太匆忙。他走了,然后,几个人,都往回走。
门,又关上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没趣。于是,回身去研会的办公室。
已经没有人叠花了。大家或是聊天,或者,趴在桌子上,睡觉。我看了看表,已经11点半了。宿舍,是回不去了。
我把手中叠好的花,放到那个盒子。仔细看了一下,林琳和黄莎已经都不见了。赵婧,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虹萦是个精力充沛的小家伙,她正在翻看着研会的通讯。
我走到她身边,对她说:“好困。”
这时候,刚才那个小个子的男生走了进来,冲着我笑,他说:“叫我丹骏吧,Annie?困了吗?我给你找个休息的地方。”
我感激地点头,然后,又看看虹萦。
“没关系,一起来吧。”丹骏说。
虹萦拉着我的手,冲我挤挤眼睛,有些不怀好意。我居高临下的拍拍她的脑袋,让她闭嘴。
丹骏给我们打开了常代会的门,挺小的房间,有桌子,椅子,柜子,而且有一张简易的床。丹骏说:“好了,这里比较安静,你们休息吧。”
于是,他就走了,顺带着轻轻关了门。
很匆忙,我还来不及冲他笑。我觉得有点遗憾。
我问虹萦:“丹骏是什么人?”
虹萦有些为难的,偏着头想,然后她说:“好像不是主席,不是部长,也不是副部长。但是,好像,很多人都很听他的话。”
一个神秘人。应该不是老师,我觉得他好像和我差不多大。
实在是困了,于是我想睡觉。单人的床,但是我和虹萦,勉强的,也能够挤得下。
真是很安静的地方,醒来,便是9点多了。赶10点的课,于是,我们匆匆的离开,来不及说什么。
中午,路过讲堂,讲堂的入口,那高高的台阶下,左边的,右边的,标好了箭头,规划了悼念的路线。每一边,都有人,肃穆的,站立,带着黑纱。右边,还有募捐箱和签到本。感觉有些正式,仔细看看,发现了几张昨晚叠纸花的脸。哦,是学生会做的。
有些好奇,我想看看灵堂,于是,我往里走。
旁边有人对着我微笑,大约是觉得面熟。但,马上,又换上了肃穆的哀悼。
上了台阶,进了门。迎面的,是一幅黑白的镜框,覆盖着黑纱。有花圈,重重叠叠。挽联飘飘,我来不及读,因为我看到镜框里,那个叫邱枫的女子,正冲着我微笑。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不算太美丽,但是,却有逼人的青春,她的微笑,是那样的灿烂和自信,自信得让我有些痛。黑纱在她额前飘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我对着她鞠躬,鞠躬,再鞠躬。然后起身。
有哭声,是那种低声的抽泣。我寻觅,在右边的花圈丛中,找到了声源。丰岑和林琳互相扶持着,哭泣,哭声此起彼伏。和着哀乐,是那样的凄楚。他们身边,还有几张熟悉的脸,没有哭,却也是一脸的痛楚。那样的痛楚,让人想不起昨天的笑声。
这里,太沉重。
走下台阶,募捐箱前的同学,给我一张传单。扫一眼,大体是说,为了那个学友的父母而募捐,白发送黑发,情何以堪!我叹息着,打开钱包,放下一张纸币。离开。
然而心,却还是恹恹的,没了什么兴致。
不想吃饭,也不想回宿舍,于是我去未名湖。
湖上烟波浩淼。烟波江上使人愁,那么烟波湖上呢?飞翔的,是淡淡的哀悼。仿佛是刹那间,遁去了,无声无息的。
远处。塔也朦胧,树也飘渺。“今日葬花侬笑痴,他日葬侬又是谁?”黛玉的吟唱,点点的,在心头飘起来。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只是过客呀,我们都是。我居然有些妒嫉那个女孩,她死的,是那样的隆重。
我不知道,当再一个百年过去,这湖、这塔、这山、这树也都成为文明遗迹时,是否,还会有人于此,祭奠着他们的祭奠?
我走过未名湖,绕过办公楼礼堂,通过勺园,回到了宿舍。一路上,无边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