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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孙新新的幸福生活 (2)

孙新新就像圣赫勒拿岛的拿破仑一样,带着滑铁卢战败的沮丧离开了公司。她疲惫地坐在地铁里,茫然地看着对面的车窗倒影,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适合这份工作了,她不该再继续留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精力再一点点地被抽空,连日来的失眠也让她头疼得快炸开了。

地铁到了换乘站时,一下子上来很多人,有个挺着肚子的孕妇走过来,孙新新觉得自己像个软趴趴的虾仁,真的不想站起来,可是身边的几个年富力强的男人不是装睡,就是低头看报纸,没人想要起来让座。这些男人还叫男人吗?孙新新叹了口气,她站起身来,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面前的这位孕妇,她正幸福的抚着肚皮,和身旁呵护她的老公讲话,夫妻俩大概是刚刚采购回来,孕妇的老公把所有的袋子都拿在了自己的手上,从儿童服装到儿童用品和玩具,他们在幸福地议论着每件为即将出世的宝宝买的礼物。

孙新新看着眼前这对夫妻旁若无人的幸福,她想:如果工作没了,爱情也没个着落,连生孩子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了,孙新新呀,你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呀?孙新新在眼泪流出来的同时,冲出了地铁车厢将要关闭的大门,靠在地铁站的石柱上,她慢慢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过了很久,孙新新感到有人在轻轻拍着她,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学生打扮的男孩,他不说话,只是把手中的一个牌子递给孙新新,她低头看去,上面写着:“我是聋哑人,请你帮帮我吧。”男孩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攥着一把钱,里面的毛票面值五毛、一块不等。孙新新平日里,最讨厌这种打着残疾人旗号要钱的人,残疾人就不能自食其力吗?就是因为身残才更应该志坚,才更应该活出尊严来。孙新新没想到,在自己最沮丧的时候,没有人安慰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有人过来伸手要她帮忙,用可怜来换取她的同情。谁来帮助我呀?谁来可怜我呀?孙新新坐在地上彻底地哇哇大哭起来。

(二)

孙新新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母亲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她回来一起吃。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呀?菜都凉了,我再给你热热去。”母亲起身端了盘子就要去厨房。

“别热了,就这么吃吧。”孙新新拉住母亲,“你以后别老等我一起吃了,你饿了就自己先吃嘛。”孙新新心疼母亲饿着肚子等自己,母亲总是这样,孙新新爱吃鸭蛋黄,母亲就说自己只吃蛋清,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来就没闻过鸭蛋黄的味;孙新新喜欢吃山竹桃,母亲每次宁可吃烂苹果,也要把山竹桃省下来给孙新新,很多次,等孙新新到家一看,山竹桃已经从里面腐烂了,母亲也没舍得吃一口。想到这些,孙新新的眼里又要泛出泪花了,她对母亲说:“你要学会照顾好你自己,要是以后没有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怎么会没有你呢?以后你出嫁了,也可以常回来呀,我还可以给你带孩子呢。”母亲笑呵呵地说。她能想到和女儿分开的原因,也就只有孙新新出嫁了。

听了母亲这话,孙新新更想哭了,要是自己嫁不出去,也不会再有孩子,母亲心里一定比自己更难受。不过这话她不想对母亲说,没有确定的事情,孙新新不喜欢拿出来让母亲担心。

“妈,我要是没了工作,你会不会很失望呀?”孙新新问,她知道母亲一直以她的事业为骄傲。

“你要是觉得太累了,就休息休息吧,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非常努力,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母亲拍拍她说,“你每个月给我的钱,我都给你攒着呢,够花的了。其实呀,我真的不在乎你能挣多少钱,我只希望你能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个疼爱你的人,过着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日子,我就放心了。”听到母亲的一番话,孙新新终于绷不住哭了。

(三)

孙新新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动不动就想哭。曾经叱诧风云的女强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公司对于这次案子失败的处罚意见出来了,老韩对孙新新的格外照顾让孙新新莫口难辩。负责这次案子的所有一干人等全部扣薪降级,尤其是王莱,这段时间因为孙新新常请病假,公司主要是他负责,所以他的处罚最重,不仅扣薪降级,还撤了副总监的职。孙新新却因为最近身体不适,暂不用对此事负责,只是提出口头批评,做个自我检查完事。

看到每个同事的目光,孙新新都觉得如同芒刺在背。她直冲冲地去找老韩,推门就进了老韩的办公室。

“您这个处分是什么意思?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我应该和大家一起接受处分。”孙新新大声地说。

老韩看到孙新新气呼呼地进来,大嚷大闹的。赶紧把门关上,把窗上的卷帘放下来。孙新新最烦他这个举动,好像明着告诉大家,他们俩有什么似的。

“我这不也是为了照顾你吗?”老韩陪笑地说。

“我不需要您照顾,是我的错,我就应该负责。”孙新新说。

“你这段时间经常请病假,这个案子都是小王管的,这个处分也合情合理。”老韩看她不领情,也就懒得说什么了,“你就别想太多了。行了,回去好好工作吧。”

领导下了逐客令,孙新新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出来。她明白老韩这是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赌债好还,人情债难偿,这以后自己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朱德庸说:“上帝要毁灭一个人,会先让他成为上班族,再让他的老板把他搞疯掉。”孙新新觉得这上班族真不好当,老韩真是快要让她疯掉了。当自己和大家同仇敌忾地对付老板时,扣钱也扣得心安理得,可是当自己成了大家同仇敌忾的对象时,那种滋味数着钞票都嗅不出钱味来。以前虽然也有人对老韩和孙新新的关系捕风捉影,但是都没有这次这么笃定的确认,老韩此举就像在病猪身上盖上了个猪肉检测合格证,让孙新新走到哪,带到哪。

“据说她跟老韩那点事,让陈小生发现了,所以受不了走人了。”办公室里同事们议论纷纷,可等孙新新一走近,大家就都停止了议论,各忙各的事了;钱美没事也不在MSN里跟她乱哈拉一通了,孙新新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暴露在太阳底下毒晒,火辣辣地痛。

像苏佩里曾坚信的,离开是一个旅程的新开始,是一种出发,是另一个飞翔的开始。孙新新想:就像那个梦,如果命中注定自己有此一劫,那么辞职要比生病好得多。有些时候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受,孤单不一定不快乐,得到不一定能长久,失去也不一定不再有。“辞职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帝国,其实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孙新新想,此刻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四)

孙新新的告别聚会是在同事们经常聚会的KTV里,每次做完一个项目的时候,孙新新都会带着手下的一群人,来这里唱唱歌,放松放松。多少人来了又走,职场就像人生一样,大家有缘走在一起共事,相识相知;而到了分开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可以成为谈得来的朋友,以后还保持着联系?很多人都是从此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翻看着曾经在一起的照片,也许你忘记了照片里做鬼脸的人叫什么名字,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谁曾在别人面前说起你的不好,可是回想起那些日子,有欢笑、有泪水,有一起拼搏的努力,有相互猜忌的烦恼,这些在记忆的历史中,都变得无足轻重,留下来的只是等到老得坐在摇椅里,慢慢采集这一路走来的脚印。

孙新新不在乎大家怎么在背后引论她了。职场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它不完美,也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浪漫,却是最最真实的。孙新新望着眼前的一张张笑脸,她想:如果相识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那么分别就是发生在精心安排后。在她的精心安排下,这场告别聚会没有伤感,也没有互相的猜忌和不快,有的只是一片温馨。同事们把陈小生也叫来了。孙新新感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陈小生走之前,没有失败的乌云笼罩,没有风言风语的讥刺,仿佛大家还是那个团队,在为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她举起一杯扎啤,有些醉意地站起来,她要开始演讲了,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和这帮共过事的同事们交心了:“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参加这个告别聚会。从明天开始,我就要离开我工作了将近六年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像我的家一样,我曾经把它视作我的骄傲,为它努力,为它拼搏。在座的各位,有些人是一路和我走过来的,有些人是中途加入进来的,相识就是一场美丽的意外,能够和你们一路走来,经历了种种艰辛和泪水,你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在我心里都像幸福王国里的宝石一样,璀璨耀眼。我真心地感谢那些有你们陪伴的日子。

都说做IT人是辛苦的,IT是什么?IT就是I am tired。做IT的人中,女的不多,像我这样文科出身的女人就更不多了。你们都知道,我没有爸爸,我妈从小教育我,要想别人看得起你,你就要努力做个强者,做个成功的人。在这个社会,做女人不容易,在男人圈里做个成功女人更是难上加难,你不仅要有过硬的本事,还要具有很多素质:要乐观、要自信,要勇敢、要坚强,要善良、要勤劳,要独立、要高贵、也要善意通达。

其实在这个社会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活得都很辛苦,为了不被社会淘汰,我们每天要学习不断升级的技术,要在知识爆炸的信息通道里,想方设法地汲取更多有用的东西,还要不断地注意完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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