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兄弟站在天光阁顶看着夜刹青蓝色的身影逐渐模糊,不由得叹一声情字弄人。
“这样真的好么?”南宫晟禋关了窗子坐在椅子上忧心地自语,“项胤翾他……我总觉得他跟渝儿在某些方面太相像,就这样在一起……会好么?”
“晟禋,你想太多了。你所说的相像只是存在于过去的杀手渝姬身上,但现在的渝儿……”南宫朔月轻轻地揭开杯盖道,“她就像这杯淡茶,温润无害,除非有什么事物强烈的刺激她,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的确需要项胤翾这样充满霸气的人去爱护。”
“我有时在想,为什么朔月哥哥你不去爱渝儿呢?她若是和你在一起也会很幸福的吧。”南宫晟禋垂下眼眸,掩不去脸上的落寞之情,“我此生是绝无法爱她的,但若是你,我也会觉得幸福……”
“我若是爱她,就不会等到现在。她跟我是同类,同样的狠绝,同样的高傲,也同样的……缺乏情感……我不会是她的良人。”南宫朔月苦笑着,长叹一声道,“除了那个人,我怕是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是我唐突了……只可惜堂姐身体不好,还是无法与朔月哥哥长相守啊。”南宫晟禋歉意地笑笑,“也许是我私心想让自己最重视的两个人在一起吧,天不遂人愿那。”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应当为渝儿准备婚事了。”南宫朔月一扫刚才的沉闷气氛道,“大着肚子的新娘可不好看。”
“父亲和贺兰姨娘会很高兴的……我要让整个武林都知道我南宫家的小姐要出阁了!”南宫晟禋再次推开窗子,“我会让整个南宫城浸在一片红色中,我会让她的誓言实现……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她会喜欢这一片鲜红的。”
在南宫晟禋的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南宫府因为这场喜事再次热闹起来。而朝廷更是在南宫禩一道圣旨之下几乎将所有奇珍异宝全送进了南宫城,承认了这桩婚事。江湖上更是议论纷纷,不少人怀着各式各样的心思涌进南宫城。
“听说了么?南宫世家要与火云岛结亲了!”
“南宫晟禋怎的多出个妹妹来?”
“火云岛亦正亦邪,真不知南宫家的家主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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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姬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再次在南宫城掀起了一场风波。而项胤翾早已遣使下聘定了吉日,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高兴过,像是一个初成年的少年一般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再过几日,她就真正属于他了。
“渝儿,你要成为我的新娘了,高兴么?”他拉着渝姬的手问,心中竟似初次示爱的少年一般有一丝惶恐。
“新娘?可是,我跟爹爹约定好了,长大之后要做爹爹的新娘的。”渝姬认真的说,“这样爹爹就会永远和渝儿在一起啦!“
项胤翾有些哭笑不得,“小傻瓜,你不做我的新娘又怎么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就像爹娘一样?”渝姬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和胤翾你永远在一起?”
“对,永远……”项胤翾松了口气,伸出手点了点渝姬的鼻尖。
“好,我要做胤翾的新娘!”渝姬欢笑着扑进他怀中。
项胤翾抱着她,将手放在她略略隆起的小腹上感受那里面的生命,觉得得到了整个世界。
原本正婚礼是要在男方家举行的,项胤翾自然不可能再让渝姬奔波。南宫晟禋便把礼堂设在了云影阁的大堂,变相承认了渝姬云影阁阁主身份。这一来,就相当于他将半个南宫城——乃至半个武林白道势力全当做渝姬的嫁妆。
吉日吉时,南宫禩抱着渝姬上了花轿。前方等待多时的项胤翾见状,立刻翻身上马向云影阁走去。
不多时便到得云影阁门口,项胤翾下马扶渝姬下轿,一旁的笑姬即刻撑起红伞送那二人入堂行礼。
拜堂之礼上,南宫禩和笑姬作为高堂主持了这场婚礼。沃盥之后,两位新人移步南宫府入婚宴。而在南宫城的各大酒楼早已摆好流水席,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南宫世家对这场婚礼的重视程度,也不敢再想什么歪点子了。
内堂之中,项胤翾和渝姬对席而坐,其他人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两人行同牢合卺之礼。凌炎与笑姬笑吟吟地捧了盛满金银钱,彩钱、杂果的金银盘,一面将盘中之物向新人撒去,一面唱道: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
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
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
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
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来入掌。
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
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
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
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项胤翾听得不由得笑出声来,“凌炎你这丫头从何学来的。”
凌炎巧笑嫣然道:“主子成亲自然是凌炎的大事,怎能不好好学得礼数呢?”
南宫兄弟相视一笑,与其他人一拥而上翻床,齐声唱道:
一翻金床得贵子,二翻珍球铺满床,
三翻三元及弟,四翻子孙满堂,
五翻五子登料,六翻黄金万两,
七翻仙鹿献瑞,八翻吉福呈祥,
九翻一禾九穗,十翻世代团圆。
渝姬蒙着盖头听的羞涩地笑了,等他们闹完。凌炎将她扶正坐好,退到一边将托盘端到项胤翾面前。他上前,以秤杆将渝姬的盖头挑下,抛于屋顶,立即用手抚发,象征“结发夫妻”。
笑姬立刻端上托盘道:“该行同牢合卺之礼了。”
南宫禩亲自将两个杯子倒满酒道:“祝二位永结同心。”说罢,有意无意地看了笑姬一眼。
项胤翾拿起两个杯子,将其中之一塞进渝姬手中,交臂一口饮尽。凌炎将金筷递上,项胤翾夹了盘中的肉块先送到渝姬口中,自己才吃。
“最后,餕余设袵。”笑姬有些哽咽道。
于是,渝姬和项胤翾脱了外袍,分别由南宫晟禋和凌炎拿了。
南宫禩最后道了一声“礼成!”至此,项胤翾和渝姬真正成为了夫妻。
“好了,你们就好好休息吧!”南宫朔月淡淡地笑着,“我们这些碍事的人也该消失了。祝二位……长相守。”
项胤翾搂着渝姬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渝姬一直低着头,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听及此,也细细地说了一声:“多谢。”
门一点点的关拢,终于这房中只剩他们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彼此依偎在一起感受这对方胸腔中心脏的跳动。一滴滚烫的泪水突然砸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寂寞地扩散开来。
“渝儿你怎么了?”项胤翾捧着她的脸,却发现渝姬早已泪流满面,“为什么哭?”
渝姬呜咽着拥住他,“我觉得……好幸福……但是,却让人害怕的发抖,无法遏制的颤抖……总觉得这样幸福的自己是不被允许的……”
“为什么害怕?”项胤翾轻柔的抚上她那满头银丝,“有谁会不允许呢?”
“不知道……若真要说的话,也许是过去的自己吧……”渝姬单薄的双肩开始微微颤抖,“我不知道自己过去到底是怎样的,所有高兴的和痛苦的回忆全部都没有了……像是站在大海之中孤舟上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甚至不知道你爱着的,你想娶的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项胤翾不知道看似每天无忧无虑的渝姬居然会想这么许多,他轻轻地吻了吻渝姬的额头道:“你知道么?真正的爱就如海水一般永不会干涸。爱一个人,如放风筝,总有丝丝缕缕的牵挂,总有些难以割舍。我爱你,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从来讨厌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但我可以为了你停留。”他认真的看着渝姬泪眼迷蒙的双眼,以此给予她坚强,“过去的你,我爱她的倔强和坚强;现在的你,我爱她的天真和纯洁。因此,不要害怕,不要彷徨。这一生……你已是我的妻……”
“胤翾的妻子啊……”渝姬喃喃着,“我是你的妻子……”
“对,我的妻子。”项胤翾又吻了吻她的双眼,“不要再哭了,我心疼了。”
顾及到渝姬身子,项胤翾强忍着想要抱她的欲望只是与她相依而眠,渝姬甜美的睡脸让他怎么也看不厌,内心充盈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只不停地飞舞的蝴蝶终于属于他一人了。
红帐之外,一双龙凤喜烛燃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