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朝十三年二月初八,冬,宜嫁娶。
红,整个卧房内一片通红。大红的喜字充斥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喜床上,一身凤冠霞帔将女子姣美的身子包裹,绣着龙凤的喜帕掩藏了那如云的青丝,更隐住了那传说中神祗般的绝色容颜。
玉葱细指盈盈握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一只颇衬喜气的血玉镯子在晕黄烛光的照耀下,波光流溢。
外面的热闹彷佛被一纸窗纸隔绝,她轻扬起头,看见的,依然是一片触目的红。隐隐约约间,沉重的脚步声和熙熙攘攘的人声渐渐远去……
她喟叹一声,握紧了手中的苹果。她任洛岩本是任氏望族之后,可惜家道灭落。新郎北宫宇的家族却正是权贵之时。爹爹送她出门时,老泪纵横,生怕她嫁入北宫家受欺负,可是又不得不嫁。
“少爷和少夫人大喜!”
任洛岩紧张地捏着苹果的手几乎要按出烙印来。她有太多的顾虑太多的不安,这些顾虑和不安让她无法像一个正常的新娘子一样的羞赧期待情绪。
丫鬟们清脆的嗓音一齐响起,大家鱼贯退出。一个消瘦的人影靠近,她知道是新郎北宫宇过来了。他拿着一旁铜盘里的喜秤干咽了几口,抖着手,慢慢的,慢慢的,挑开了任洛岩的喜帕。
蛾眉淡扫,秀靥微垂,乌发似瀑,肤如白玉。
北宫宇发现,就是王爷最绝致的笔也无法形容任洛岩的美,难怪有看过任洛岩容貌的人,说她是谪仙下凡啊!他哪来的福气能娶到这么出色的妻子,胡思乱想着,整个人就这样呆了。
基于礼教,任洛岩低垂着蛾首,耐心等待着新郎过来,却没想到这人过来是过来了,喜帕也挑了,可是,为什么不说话呢?难道,是他发现什么了?任洛岩心中一紧,心也开始狂跳起来,不管怎么说,她也还只是一个没什么阅历的十五岁少女罢了。可是不对呀,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痴迷,她已经见过无数次了,应该没错,可是每次看到别人甚至父亲眼中的怀念时,她都心如刀割,痛彻心扉。眼神黯沉,心里的紧张顿时消散了大半。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发现了她也算是解脱不是吗?
呆立了一会,北宫宇被外面的人声给惊醒过来,低低惊呼了声,连忙朝着新娘望去,生怕他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有所生气。低头一看,发现新娘和自己刚看到她一样,柔顺的低垂着头,心中顿时一松,急忙道,“娘……娘子,咱……咱们喝交杯酒吧……”嘴里本能冒出这样一句话,连忙几步走到红木八仙桌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交杯酒拿过来,谁料,不小心,一个踉跄,手中的羊脂白玉精致而成的龙凤杯一松落地,发出哐当声响,在安静的新房里格外清脆。上好汾酒的浓烈酒香瞬间散发出来,香彻新房。
听到声音任洛岩一愣,循声一抬头就看见北宫宇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在他的脚下碎的正是——百年羊脂白玉龙凤杯。
这是北宫宇的父亲北宫权特意找风家玉匠特意精制而成,这世上也仅仅只有一对,单是这百年羊脂白玉已是难得,更何况是找风家玉匠所制,更是由风家目前唯一一位大师级人物所制,仅这对杯子,就足以抵上任洛岩的大半嫁妆,谁料,这刚刚才出世的杯子会因为新郎的紧张而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着北宫宇想要往另外的杯子里倒酒,但这北宫宇把杯子里的酒水洒了,看着北宫宇越忙越糟。任洛岩恐惧不安的心奇迹般的因为北宫宇的动作暖和起来。有这样的一个相公,应该会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