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就这样,他们相识了追月向君越问了许多有关天祥的事,于是她知道了天祥早已别娶,孩子也已六岁。她一个人躲到秋千上读着那些不够缠绵的文字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君越躲在她身后,他还是个孩子,不太懂得什么是爱,只是几日来的相处,他对追月已经有了感情。所以看她哭得那么伤心,有些心疼。他拉过阙儿问:“阙儿,公主怎么了?”
“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没有啊!”
“肯定说了,有关文天祥的!”
“是吧!她向我打听天祥哥的事,我便跟她说了,不是!这怎么了?”
“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天祥哥现在过得很好,嫂嫂很漂亮呢,还有恪儿.”
“哼!就你多嘴!”
“我怎么多嘴了?”君越大感冤枉“怎么了?哼!那文天祥也真够无情的,害的公主白白等了他那么多年!”
“阙儿!”追月责备道,刚刚哭过的眼红红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公主,没事吧!”君越关心道“没事!”君越的关心差点勾出追月的泪来,她故作轻松一笑:“明天吧,明天我会以到浮云寺进香为由带你出宫!”
“明、明天?”君越愣住了,几天了,他老嚷嚷着要走,如今真的要走了,他反倒有些舍不得了“怎么了?你还舍不得了?”追月笑问道“嗯!是有些舍不得了!”君越摸摸后脑勺,天真的回答,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旦日,追月乘着马车出了宫,向浮云寺赶去浮云寺坐落在城郊,四处环山绕水、鸟语花香,恍若世外桃源。
穿过一片竹林中的石板铺成的小径,隐隐地便可看到浮云寺的一角。浮云寺并不雄伟壮观,香客也很少,只是追月喜欢这的静谧。尤其到了冬天,耀眼一世界温柔的白,点缀着竹林隐隐的绿,纯洁的一尘不染。比起外面灯红酒绿的繁华,这里倒仿佛是人间唯一的净土追月、阙儿、君越步行在石径上,很快便到了浮云寺此时的刘辰翁已在这里出了家,他的身体不太好,小丫头和君卓一直陪着他这时,小丫头和君卓在寺院后的梅花林中,傲梅迎寒绽放,雪白色的世界成了底色的,点缀着朵朵傲骨红梅,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君卓被眼前诗境一般美景所吸引:“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小丫头却兴高采烈的找呀找,在红梅丛中跑来跑去“丫头!你找什么呢?”君卓问“我找最阳光的红梅花!”
“那什么是最阳光的红梅花呢?”
“这都不懂,当然是笑得最灿烂的啦!”
“可你要它干什么呀?”
“东家说他好长时间没见到阳光了,我把阳光采给他!”小丫头说得颇为认真君卓喃喃地念着丫头的话‘我把阳光采给他’像在品位一般“喂!杵在那干什么?还不来帮帮忙啊!”丫头生气了“师傅,现在可好些了?”追月放下了公主的架子,她来到了刘辰翁的病床前,小和尚拿把椅子请她坐下,君越象一个乖巧的孩子一样紧跟在追月身后“唉!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啊!”
“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还是放不下吗?”追月笑问道君越有些站不住了,刚刚上过药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刘辰翁低头苦笑:“公主怎么会有空来这偏远的寒寺之中?”
“若不是有事相求,本宫怎会有闲心来?如今朝中投降派居多,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自贾似道倒台后,陈宜中便站了出来独揽了朝局!”
“那文天祥呢?”
“他留得下吗?他虽然正直无私,但行事高调、锐气太盛,他若留下,除了能给自己惹一堆的祸还能做什么?当年不就是因为朝廷容不下他才离开的吗?你觉得现在的朝廷比当年英明吗?元军在攻陷常州以后并分几路加紧进攻,淑浦、华亭失守,嘉兴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本宫是怕文天祥镇守的余杭是否固若金汤?如今朝中已是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下一步打算,谁能真真正正关心宋朝的死活?”
刘辰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默了:朝廷容不下文天祥是它的悲哀,是它的自取灭亡!
“自古王朝兴衰代有更替,天祥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再这样下去,天祥迟早会付出代价的.”追月说出了她的忧虑“公主,你从小身居皇宫大院之内,却不曾看到我中原的大好河山之美。这可是生我养我的家啊!你就舍得它被元军的铁骑蹂躏践踏?”
追月不知怎的,猛然想到当年那幅江南春景图,是啊!那是她唯一一次读到过外面的世界,那冰冷的皇宫对追月来说早已随着她的皇帝哥哥与是哥哥的相继离开而变得毫无感情。哦!原来天祥要保护的是这锦绣河山,生他育他的家啊!这样想来,她那水灵的大眼睛顿时映出盈盈的泪花来.就在这时,小丫头捧着一大把红梅花跑进来:“东家!东家!你看,我把阳光采回来了!”
大家被小丫头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回头一看,小丫头天真烂漫的笑颜更让人感染“好可爱的丫头!”追月笑道,并未责怪小丫头的冒失小丫头如自嘲般且调皮的想刘辰翁扮个鬼脸,刘辰翁想责怪都没了脾气,他接过小丫头递的红梅花,轻轻嗅了嗅:“好香哦!是有阳光的味道!”
小丫头如被人夸加了一般得意“对了,”追月记起君越:“师傅还得麻烦你,他叫吕君越,是常州失陷前进京调粮的,结果好生一顿鞭刑,差点死在刑场上。如今宫中也不安全,我只好把他带到你这来了。他的伤还没好利索,你要留心照顾。至于他伤好后何去何从,就由他自己决定吧!”
君越偶然看见小丫头盯着他看,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君越只好开了口:“喂!你老看我干嘛?”
小丫头并没有害羞,她认真道“你和我那个傻哥哥挺像的!”
“瞎说!”君越并没有在意,周身的疼以不永许他讲过多的话小丫头一声不吭跑出了屋,将在院中劈柴的君卓不容分说地拽进屋中:“喂!你自己看嘛!我没瞎说!”小丫头刚进屋便向君越喊君越不禁回头,那一刻那种兄弟间重逢的喜悦是最感人的。君越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到君卓身上,忘记了所有的疼:“哥!”在哥哥面前,一切的坚强全都化为乌有,他倒在了哥哥怀里“君越!”君卓还没来得及感受重逢的喜悦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吓坏了,很快的他将君越抱起走出了屋子,小丫头向刘辰翁和追月点点头,便也追了出去“放心吧!公主,小丫头懂得些医理!”刘辰翁道追月点点头君卓将君越放到了自己的床上,急切地叫唤着弟弟的名字,恨不能替弟弟昏迷“傻哥哥,你这么叫能叫醒嘛!”小丫头责备道君卓回过神来给小丫头让出了位置,小丫头抓过君越的手挽起他的衣袖想要把脉,手腕上的那道无情的勒痕显露出来小丫头忍不住抬头望望君卓,想问他怎么会有伤,君卓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小丫头,顿时两人都明白了过来,七手八脚的解开了君越的衣裳:遍体的鞭伤把小丫头吓得‘呀’一声叫了出来君卓忍不住掉下心疼的泪来:“傻小子!你怎么回事嘛!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小丫头安慰道:“没事的,他的伤已经日渐好转了,这几天护理的很好,不过留几条难看的疤嘛,没事的!”
君卓想象不出这么多数也数不清的鞭子抽打留下的疼与痛,君越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只知道现在他的心也像有无数的鞭子在抽打一样,好疼、好疼追月公主告别了浮云寺,走在了回宫的路上残阳如血,元庆从常州的战场上逃了出来。他决定了,到临安找君越,至少在常州这场战役中,他和君越是唯一的幸存者,是常州失陷最好的见证街头,元庆看到了追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公主,起风了,您还是上轿吧!”
“风多自由啊!我好嫉妒!要是哪一天我可以像风一样自由该多好啊?”追月摇摇头固执道元庆想起来了,天祥也曾对他说过‘风多自由啊,我好羡慕’这句话,由这他想到了天祥的一幅画上的女子,不禁将她与眼前的追月公主联想到一起,一样的美丽高贵:“难道?”元庆这样低声的问自己,他不敢确认地来到了追月面前。毕竟他现在是邋遢如沿街乞丐,面对高贵的公主他有些底气不足:“你是追月公主吗?”
阙儿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你谁呀?”
追月却并没有半点的看不起,她瞪了阙儿一眼,冲元庆抱歉地笑笑:“我是追月公主,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嘛!天祥也曾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我在天祥那儿曾见过你的画像,不止一次呢!”
追月想天祥还没有忘了她,禁不住脸上浮起了红晕,可又转念想起了君越的话,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却,慢慢变得苍白,笑容僵在了脸上,顿了顿,她换上了淡淡的表情问道:“你怎么会来临安?”
“我是来找人的,对了,公主,几日前常州来人进京调粮的是你知道吗?”元庆看追月的脸色不太对劲,本不想问的,可又觉得如果此时不问,怕是再没有合适的机会了,他已经二十年没回临安了“是叫吕君越吧!”阙儿快人快语道“对、对、对!”
“呵,那傻小子,若不是我家公主,怕是早没命了!”
“阙儿!”追月笑了,转脸向元庆道:“君越就在浮云寺养伤,你若找他便快快去吧!就在城西竹林的尽头!”
“余元庆代君越多谢公主搭救之恩,后会有期!”元庆兴奋道伯颜打算率军由余杭走水陆直逼临安,朝廷得到战书慌了神,忙派天祥率军向余杭进军,驻守余杭.远在南剑州的祁睿龄得到了消息“先生,你说文天祥会离开平江吗?”清羽道“这可不好说,朝廷诏令下得这么急,且连续催了好几次,平江固然重要,可文天祥要是违抗圣御,岂不让朝廷误会其有反叛之心吗?”
“那文天祥就没有反叛之心吗?”
“没有吧!他若真有,又如何会将自己仅有的兵力分散到常州?”
“如果他这次忍不住了呢?”
“这我就无从而知了,唉!朝廷糊涂啊!”
“怎么说?”
“余杭和平江谁更重要?”
“平江是军事重镇,元军可经平江进入运河直达临安;而余杭的独松关也是到达临安的捷径。可是至于谁更重要,我就不懂了!”
“元军并不擅长打水仗,若是我就会选择由独松关进军!”
“可是.”
“清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怕这是伯颜的离间之计啊!”
“先生的意思是,伯颜下战书是借朝廷之手将文天祥调离平江,等文天祥上了路,他便趁机一举拿下?”
祁睿龄点点头文天祥不是傻子,如果不离开平江,或许还有可能守住平江;可一旦离开了,那平江和余杭就没有一个能保住了!他像一只受伤的狼,身子不由自主地蹲在了地上,把脸深深的埋在胳膊里虽然用牙咬着手臂,可泪还是忍不住成串的落下,像极了无声的哽咽(平江?余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错误的开始,我知道这么做无疑加剧了宋王朝的覆灭。可是几千年来的传统道德、忠孝仁义让我不得不走这一步。就这样,我再次带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