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村怀山收到哥哥的来信,却苦笑着将它锁进了小木箱里,小木箱里满满的全是信、天祥写的信元庭已经十二岁了,他悄悄地躲在门后看着怀山的动作和神情.(就这样我被朝廷搁浅了整整十二年,十二年做够让我成长、成熟,却始终冷不下、打不垮我那颗炽热的心!我依旧用初恋般的热情时时刻刻的关心着家国天下、战况时局、黎民苍生,当然也包括我的追月:她这些年好不好?我们是否已经到了别娶她嫁的地步?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也只能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就像我心所系的天下一样,除了想,什么也做不了!)
元庆匆匆骑马赶到了南剑州,他告诉自己既已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早已改不了这一生的匪气,干脆就用土匪的办法解决问题吧!
入夜,他闯入了州衙他想过了,凭一己之力,蛮干一定不行!他要擒贼先擒王,以南剑州知府祁睿龄的性命加以威胁。这些年他早已看惯了那些贪生怕死的贪官污吏的丑恶嘴脸,是人都怕死,当年他不也是死里逃生的吗?这样想来他很快摸到了祁睿龄的房间,刚要破窗而入,却见窗棂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想先探个究竟,便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屋内,祁睿龄坐着,萧清羽站着“战局如何了?清羽?”
“已经打到襄阳了,先生!”
祁睿龄长叹一声:“唉!宋亡矣!”
“不,先生!吕文焕将军镇守襄阳!”
“清羽,你不懂,朝廷连余继林老将军这样的好将领都留不住,何况他吕文焕!”
元庆的心动了,忍不住用手背擦擦发酸的鼻子“有人!”清羽立刻听到了动静,闪身出了门元庆连忙转身,清羽看到了元庆的身影:“站住!”
元庆没有逃,那一刻他听到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别走,半天他才发现那个声音是自己的。他猜测着祁睿龄的话,猜测着他可能知道当年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于是他勇敢的回过头:“我找祁睿龄大人!”
“先生?”清羽习惯的问祁睿龄的态度“让他进来吧!”
元庆跟着清羽,清羽跟着睿龄进了屋“祁大人,你知道当年我父亲含冤莫白、被满门抄斩的真相吗?”元庆迫不及待的问,问出后才觉出了自己的唐突,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补充,激动的脸颊都红了“你是余老将军的儿子余元庆?”祁睿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元庆问出便后悔了,他刚刚的话等于告诉了人家“我且问你,如果你知道了真相将会如何?”
“我一定会状告京师,让朝廷还我父亲清白,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你以为害你父亲堂堂国之栋梁却落得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是谁,董宋臣?贾似道?陈宜中?不!你错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朝廷、是当今的皇上!如果不是他的目光短浅、昏庸无能,单凭他董宋臣能左右什么?你还指望他为你父亲伸冤,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元庆固执的摇摇头,转身欲走“你站住!你要救得人就在这!他叫赵玄朗,当初他和你一般怀着信念踏进京师,如今你看看他,你问问他,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元庆愣在那里,清羽将玄朗带到了元庆面前!的确自从元庆见玄朗的第一眼,他便是一个酒鬼、一个只知道喝酒的酒鬼。他试着问过、千万次的问过,只是玄朗从未开过口,甚至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那一日在街头遇到了一个付不起酒钱的酒鬼,出于好心他帮了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元庆将心事一点点的向他倾诉,即使玄朗从不给他安慰,甚至一个像样的‘嗯’、‘啊’的应承,可他还是觉得像有一个知心的朋友般的满足。就这样,一个自顾倾诉着、一个自顾浇愁着,倒成了莫逆之交。这一次元庆看到的玄朗依旧醉着,眼眶中却分明有泪、蠢蠢欲动的泪。
元庆一时愣在那里,无话可说(辽国已经逼近襄阳,我的心也跟进了襄阳。襄阳有吕文焕,所以我便稍稍的松了口气。我远没有祁睿龄的睿智与远见,虽然隐隐觉得失落,却从不肯放弃自己的念想!我坚信,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会成功的。然而事实上我错了、城池破了、百姓流离失所了、南宋这个苟安的小朝廷更加摇摇欲坠了.我知道,我不该怪吕文焕,他已经尽力了,襄阳!他整整守了六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吕文焕坚守着襄阳,辽军一次次的发兵增援,辽主忽必烈为鼓动军心,甚至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元’!吕文焕在一次次的孤立无援中渐渐支持不住,便决定向朝廷上奏求援元军将领耶律休哥的手下图论得到了消息,并擒住了送信的一名宋将,向耶律将军报告。
图论押着宋将进账:“将军,末将抓到了一名宋将,此人定是前往临安送信,我们要不要?”图论做杀人状宋将吓得要死“算了,放他走!”耶律将军摆摆手,见图论疑惑,他笑了:“放心,南宋不会支援的!”
图论知道耶律将军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次更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自信,只好什么话都不说,悄悄退了出去宋将战战兢兢地出了帐篷,骑马奔向临安消息很快传开了,朝堂之上,理宗气得脸色苍白益王上奏:“皇兄,襄阳一旦失陷,临安必将不保,唇亡齿寒啊!所以请皇兄务必发兵增援襄阳!”
“你说得轻巧!吕文焕守不住襄阳,朕哪有兵增援与他?”
“皇上,援兵襄阳,皇上举的是大义之师,天下皆大义之兵,战事尚有可为!”张世杰为免益王与理宗再起冲突,便自己开了口“张大人!一旦开战,元军铁骑纷沓而至、狼烟四起,难道我大宋真要被尔等输的精光吗?”贾似道劈脸便道“国公大人,你以为放弃了襄阳,还有临安的栖息之地吗?”陆秀夫反问道“一个小小的襄阳算什么?值得与我大宋江山相提并论?皇上,迁都才上最佳之选啊!”贾似道冷哼一声道“够了!把朕的朝堂当什么了?由你们吵来吵去!告诉你们,告诉全天下!朕无兵可援,也不会离开临安!朕要在这等他吕文焕的消息、朕要在这里等死!”理宗突然咆哮道,脸色难看的可怕,全堂震惊、鸦雀无声.半天,理宗才缓过起来:“益王!”
“臣弟在!”益王小心翼翼的应道“朕要你离开临安,去福州!对,没有理由!”
散朝后,益王带着满腹疑惑进了宫,来找追月追月静静的坐在秋千上,翻看那些天祥写给她的、翻看了无数次的信“追月!”益王道“是哥哥!”追月闻声回头:“我知道你来问我什么,要你去福州是我的主意。你必须走,不能在这里陪着皇帝哥哥等死,太子还小,你才是宋王朝最后的根!”
益王认真地听着追月的话追月继续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劝解着皇帝哥哥,哥哥他知道错了,所以他才会选择留下。只是他觉得对不起宋王朝的臣民,没脸向他们求助,所以才会不去援兵襄阳!”
“我明白了!”
“可是,可是,他还是不肯让我和天祥在一起!我就是想他、想他,怎么也忘不掉嘛!”追月话到伤心处,情难自禁,扑到益王怀里哭开了:“是哥哥,这些年他在江西的表现、政绩你也看到了,他的确有经天纬地之才,我没有看错他!可为什么偏偏皇帝哥哥对他就有那么大的偏见嘛?”
“可能你的皇帝哥哥太害怕失去你了吧?他太爱你、太想留住你了吧!如果是你,你会容忍别人把天祥抢走吗?”
“不可能!没有人能抢走天祥,他是我的!”
“傻丫头!天祥他是天下人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谁!”
(就这样,益王去了福安,理宗静静地等着襄阳的消息!足足六个春秋,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吕文焕,而是他不知道除了等,他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