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大捷,贾似道耀武扬威的班师回朝,理宗早已带着队伍等待在城门外。这是自余继林死后的唯一一次诸路大捷,自然值得举国同庆!理宗龙颜大悦,御赐贾似道布帛百匹、良田千顷,加封为卫国公!董宋臣一脸不悦,散朝之后便去找理宗!
“皇上,老奴有话要说!”董宋臣来到后花园,理宗正在钓鱼“是你啊?说吧!”
“皇上,不过是打了胜仗,皇上如此厚赏,必会使贾似道骄纵自得、目中无人的”
“你是嫉妒他与你同庆良田、不相上下了?”理宗不悦的打断他的话“老奴不敢!”董宋臣从未听理宗如此指责自己,不免被吓倒,他惶恐的跪下了“董爱卿啊!这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享受位高权重的!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朕没心情了,不钓了,回宫!”理宗扬长而去,董宋臣失落的回了家祁睿龄看在眼里,知是到了时候,于是他去找冰玉。冰玉独坐在断了的古琴前,轻轻抚摸着追忆往昔,任泪流下:当时冰玉听闻父亲要将她许配给新科状元文天祥,她已心有所属,却又拗不过父亲!‘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此生何贪?’冰玉一时万念俱灰,踩着凳子将三尺白绫挂于房梁之上,系好扣、套住脖子,两脚决绝地踢倒凳子,整个身子吊在了空中.祁睿龄正与找冰玉,宽慰她几句,恰巧看到这一幕!他急坏了,几个箭步窜到屋里,抱起冰玉的双腿往上一举,把她从套里弄出来,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拼命的摇晃着她的身子,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深情而又激动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冰玉、冰玉、冰玉.”
冰玉缓过气儿来,睁开眼睛,迷迷懵懵的问:“我这是在哪啊?”“太好了冰玉,你还活着,还活着”睿龄激动地将冰玉的手攥的更紧了!
“我还活着?”
“对,你还活着!活着!”睿龄怜惜道“爹爹要将我许配他人,冰玉无言苟活于世!”冰玉不由得声泪俱下“冰玉别怕,我刚刚打听到文天祥大闹金銮殿,皇上龙颜大怒,正在缉拿他!再者,他已有心上之人.”
“真的?那先生呢?先生心中有冰玉吗?”
“没有!”睿龄猛地松开了冰玉的手,他知道他无法面对这个问题,只能生硬地回绝“先生,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子!.”
“冰玉你记住,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可能,你最好忘了我!”睿龄惶恐的打断冰玉的话,转身欲走冰玉起身去追:“先生!”由于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冰玉的身体十分虚弱,刚刚下床便站不稳,差一点摔倒在地,幸亏只是碰到了桌子睿龄闻声回头,冰玉扶住桌子站了起来:“先生,你当真舍得冰玉?”
“那又如何?”
“这是你亲手为冰玉做的的琴,冰玉从不敢忘!”冰玉指着桌上的琴“琴断,情断!”睿龄抢先一步将琴拿到手,决绝的摔在了地上冰玉愣住了,睿龄逃也似的离开了.睿龄踌躇在冰玉门前,近日来董宋臣老是疑神疑鬼,怕手下的人投靠贾似道,甚至拒绝府上的人进出!所以睿龄必须以冰玉作掩护,可是冰玉毕竟是自己的心爱之人,就这样利用她的单纯与真情合适吗?不可避免的,他由冰玉联想到了冰玉的父亲,又由冰玉的父亲联想到了自己父亲的惨死!于是他冲动的敲开了冰玉的房门“冰玉,前几日我在街头艺馆中看到了一张古琴!陪你去看看吧!也好弥补我摔琴的罪过!”
看着睿龄诚恳的眼神,冰玉的心动了:自从文天祥那件事后,父亲似乎并不反对她与先生的交往,只是先生总是对她忽冷忽热!这次他主动前来是想和她.冰玉猜测着,脸上泛起了红晕冰玉和睿龄并肩走向大门“冰玉,你们干什么去?”董宋臣隔着开着的门看到了他两“小姐的琴坏了,我去陪她重新选一张!”
“冰玉的琴坏了,先生陪我重新选一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回答完后相视一笑!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董宋臣摇摇手,他想起睿龄就算为了自己的女儿也不会离开吧!看着两人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样子,他突然满足的笑了祁睿龄带着冰玉串街走巷来到了琴室之中,琴室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琴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睿龄将冰玉带到了楼上:“冰玉,你要的琴在楼上,我带你去!”
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冰玉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琴,扑过去爱怜的抚摸翻看着着:“真的好像!先生你看.”
“冰玉,你该改口叫我睿龄了!”睿龄含着一点责备的笑了冰玉低头,一脸的娇羞睿龄深情地看着冰玉,他知道刚才那句话绝对是真心的“先生,小姐,送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睿龄去开门,门外是乔装了的清羽,清羽看一眼屋里的冰玉,低低的叫了声先生,暗示着指了指左边的茶碗睿龄点点头接过茶,故意高声道:“小二,多谢了,去吧!”
待清羽走后,睿龄将左边的茶碗用右手拿起,随意的放到了冰玉面前“给,冰玉!”冰玉闻声抬头,接过茶碗,见睿龄轻轻的喝着茶,便也将茶碗递到了唇边睿龄紧张的看着冰玉,将茶碗放到了桌上,冰玉突然昏昏欲倒,睿龄连忙将冰玉抱起放到了床上,冰玉已经不省人事。清羽打开了门走了进来“清羽,冰玉就先交给你了!照顾好她,我一会就回来!”
“先生,千万小心!”清羽将一封厚厚的信交给睿龄睿龄来到了国公府贾似道听下人来报,心中不免疑惑:祁睿龄本是董宋臣的学生,如何会在此时深夜造访?带着疑惑,他决定让他进来祁睿龄大胆走了进来,微微对他施礼道:“睿龄参见国公大人!”他并没有过度的卑亢,就那么大方自然且自信的笑了笑,使贾似道更加猜不透他的目的“国公大人,睿龄有一事相告!在此之前,睿龄想问一句,国公大人是否对现在的仕途满意?”一句话道让贾似道不知所措了,为了掩饰尴尬,他请客人坐下,并吩咐下人沏茶!
睿龄似乎并不在意贾似道的刻意不回答,似乎猜到了他的为难,于是继续道:“国公大人,说句不敬的话,您现在位高权重,深受天子赏识,又何必屈尊于董宋臣之下呢?”
“那又如何呢?”
“睿龄斗胆献上一计”睿龄已经听出了贾似道话里的话,于是借机将清羽交给他的那封厚厚的信放到了贾似道面前:信中一张张全是睿龄细心整理出来的:董宋臣如何陷害余继林;如何陷害张陆二位大人;以及找枪手代替参加科考,各地举子尽数换成自己的学生等等的罪证见贾似道读完后,疑惑不减,睿龄寻机解释道:“当年我便是被他抓去当枪手的,我不肯就范,他便将我严刑拷打,并在我面前将我父亲活活打死!这几年我忍辱负重,暗暗调查他的罪证,就是盼望着有一天能遇到像您这样功勋卓著、正直无私、是非分明的好官能帮我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见祁睿龄说的丝丝入扣、滴水不漏,且神色激动,不像有假,他一时竟不知所措.睿龄为表决心,竟跪在了贾似道面前:“大人,睿龄求你了!”
贾似道不得不俯下身将睿龄扶起:“放心,本官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睿龄重新坐下,再次开口:“多谢国公大人成全!睿龄还有一事相告,当是酬谢大人。大人可知董宋臣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扳不倒益王吗?”
“这是为何?”
“因为他一直与益王不和,益王便对他不卑不亢!要想扳倒益王、独揽朝局,您必须明修栈道、然后才能暗度陈仓”“那到底该如何呢?听闻益王此人高风亮节.”
“那是自然,国公大人可记得尚在狱中的张陆二位大人?”贾似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睿龄匆匆回到了艺馆.已是晨曦破晓清羽伫立在房门前,抱着双臂等待着“清羽!”睿龄叫道“先生!”清羽随即带他推门而进“清羽,送她回去吧!太晚的话,对她名声不好!”睿龄见到了床上熟睡的冰玉“现在?”
“对!现在!”
“先生,您当真舍得冰玉小姐?”
“清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先生如今顾得了家国仇恨,就顾不了儿女私情!算了,走吧!把那把琴也带上吧!”清羽见睿龄万分悲痛,叹了口气,将剑挂在腰间,将琴背在背上,将冰玉抱起,匆匆离开.清羽很快将冰玉送回府上清羽小心在意的将冰玉放到了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望着冰玉如水般清纯的容颜,忍不住深情道:“冰玉小姐,可怜你一片痴心错付!他日若明了今时之事,切不可怪罪于先生,他有他的苦、他有他的难!今后清羽定会随先生而去,你我怕再无相见之日,有些话再不讲怕是再无机会了!其实从一开始,清羽便.倾慕与冰玉小姐你,只是见你与先生如此相知相爱,清羽不敢心存妒意,唯有默默祝福!如今见你与先生走到这一步,不免替你揪心、难过!先生说的对,他与你父亲之间的恩怨,不论谁输谁赢,对你都是一种大击!有时想想,真愿带你一走了之,重新开始!可是先生怎么办?先生时时活在危境之中,随时随地都会有性命之忧,清羽必须留下来保护他,唯有舍弃与你,万望珍重!”清羽看一眼桌上的琴,离开了.果然,董宋臣并不放心冰玉与睿龄,见清羽送冰玉回来了,他趁机派高手向睿龄发难!他并未担心女儿一夜未归,只是急于向睿龄出手!他曾不止一次有过这个念头,只是碍于清羽一直保护这睿龄.睿龄在艺馆中等待着清羽突然有高手从房外、窗外.四处窜了进来,凶神恶煞的围住了他董宋臣随即进了屋,不等他开口,睿龄俏皮的笑了:“丞相大人,捕我,还需费这么大的劲啊?”
“带走!”董宋臣大声呵斥道祁睿龄很潇洒的整整外衣,随他而去恰刚下楼,贾似道带手下二十个人挡住了董宋臣的去路“国公大人?本相可没得罪你吧?”董宋臣无不妒忌的开了口“是相爷呀!似道带手下出来寻人,岂料遇见了相爷!得罪、得罪!”贾似道不卑不亢的态度倒叫董宋臣显得仗势欺人了,董宋臣只得发问:“不知国公大人可是寻到要寻之人?”
“已经找到了!就是他!”贾似道指着睿龄道董宋臣突然觉得后背发凉:难道祁睿龄已经投靠了贾似道?但表面却故作冷静,皮笑肉不笑道:“国公大人弄错了吧?他是本相要找的人!昨日无故带走小女,本相正要拿他回去问一问小女的去处!”
“显而易见,相爷此话漏洞百出!相爷即寻女心切,何不当面问问清楚?非得要带回去呢?再者,他可是我国公府的人!”
不容分说,董宋臣与贾似道为了祁睿龄打了起来,却都暗中趁机向睿龄下手!然而睿龄一介书生,怎能看出其中端倪?也是睿龄命好,危难之际,清羽赶到了.清羽武艺超群,只需几招便制住了杀手,救走了睿龄留下董宋臣与贾似道面面相觑“先生,你没事吧?”清羽停了下来,关切的问“没事,清羽!冰玉呢?她怎么样?”
“安全送回府上了!放心吧!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国公府吧!”
旦日,朝堂之上“皇上,董宋臣其罪当诛!请皇上赐其死罪!”益王道几乎所有大臣都随声附和只有董宋臣和贾似道原地未动“皇上,臣以为董相虽其最难恕,但念其几十年为大宋呕心沥血,应当将功折罪,免其灭门、抄家之罪!贬为庶民也就是了!”贾似道记起祁睿龄的话,假仁假义道这也等于给了理宗一个台阶,理宗正愁无人替董宋臣求情而暗暗着急,如今听闻贾似道之言,如同大赦,连忙道:“就以国公大人之言!”
董宋臣听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机械的回了家不大一会,便有刑部的人前来抄家。冰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来问父亲董宋臣失落的摆摆手,见是冰玉,他忍不住怨气冲天:“都是祁睿龄干的好事!哼!他怕是早就谋算好了,以情谋事、骗你这个傻丫头呢!你还傻得为他死、为他活!你说说你,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了?”
冰玉听闻此言,会想起曾经的种种,终于明白了祁睿龄为何会对自己忽冷忽热、时好时坏,一时竟不知所措.赵玄朗无意听闻百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卫国公揭露董宋臣、扳倒董宋臣一事,并对卫国公歌功颂德!于是暗暗打定主意,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国公府门前,走进侍卫:“大哥,麻烦您通报一声,小弟有冤要诉,祈求国公大人主持公道!”
“去、去、去!”侍卫见玄朗状如乞丐,厌烦的将玄朗打发走了玄朗一气之下,退出十几步,跪倒在台阶下!侍卫任他跪着,置之不理.“先生,我真为你感到不值!扳倒董贼的是你,领功名震天下的却是他贾似道!他凭什么沽你的名钓你的誉啊?”清羽忿忿不平道“好清羽!算了吧!不借他卫国公的身份,凭你我无名小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不还是无法施展?”
“对了,先生!你又为何要贾似道替董宋臣求情啊?难道你不像他死吗?”
“我比谁都想他死,可我.”
“所以你就决定放过他了?”
“我不是圣人,我也有私心的!”
“先生!想不想见见冰玉姑娘?”
“你?她不会原谅我的.”
“呀!先生,你什么时候也学得婆婆妈了!咱偷偷的见我已经打听好了,他就在城西的小别院里!”
清羽拖着睿龄出了府门却见到了玄朗,便好心走了过去“小兄弟,你怎么跪在这儿?”清羽问道,并想扶他起来“我要见国公大人,我有冤要诉!”玄朗倔强地睁开清羽清羽对玄廊的倔强无可奈何,向睿龄投去求救的目光“小兄弟,您贵姓?”睿龄俯下身问“赵玄朗!”玄朗只是微微抬头,见他一脸诚恳,只好据实回答“在下祁睿龄,这位是我的好兄弟萧清羽!赵公子,你这样是见不到国公大人的!这样,我便是国公大人的手下,我带你去见国公大人,好不好?”玄朗怎么也看不出祁睿龄诚心实意实在伪装做戏,便点了点头!睿龄冲清羽笑了笑,友好的拉过玄朗的手,像哥哥先小弟弟的手一样!玄朗只得乖乖地跟去了.清羽走在后面,看到玄朗背上的伤:衣服扯破的布条全都粘在了伤口上,血已经干了,结成了干疤,伤口因为没有处理过而受了感染,所有的地方都开始化出脓来,清羽一下子被吓倒了,紧紧地咬紧了自己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