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然后重新拨下一个号码,语气渐渐放松:“苏局长,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啊?当然,当然是我请客,怎么能让您老人家破费呢,好…好…那就明天吧…好,再见。”
合上电话,迅速将方向盘打了一个弯,走进更黑暗的一条马路。
星期天的天气,却十分的好,不似昨天的冷。
而一切又似乎有什么不同了,莫以安坐在位置上,看着前面两位的后背,心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徐格依旧拿着书挡着自己,在书的掩饰下,补充睡眠。
他忽然很想知道,在他没有来学校的期间,大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那条杀人新闻,还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离落接到粟光电话的时候,她已经考完了所有的考试。
“喂?”
“我是粟光。”
“哦。”
“戚苍蓝没事了。”
“什么!能出来了?”离落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的命我是保住了,只不过要坐几年牢,我已经托人让她少坐几年牢了。”
离落失望的沉默不语。
“离落。”粟光拿着电话轻轻的叫道。
“嗯?”
“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嗯。”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离落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眼泪克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不知道怎么告诉那个苍老的背影,还有那个冷漠的妹妹。
菲岢刚打开寝室门的时候,就看见离落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她赶快走上去,蹲下去,着急的问道:“怎么了?离落?”
离落满眼泪水的抬起头,说:“戚苍蓝要坐几年牢了。”
菲岢一惊,问道:“粟光也没办法吗?”
离落摇摇头,忍不住的抱着菲岢,喃喃自语:“菲岢,菲岢,菲岢,怎么办?我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这么样啊。”
菲岢像个母亲一样的拍着离落的背,说:“离落,有些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你应该向好的地方想,你看,虽然她坐了牢,但是她还可以出来,更何况事实的真相,我们谁也不知道。”
离落抱着菲岢不说话,即使知道菲岢讲的很对,可是她还是很怨念自己的无能。
寒假开始,也就意味着分离。
离落拖着行李箱,站在学校的门口和菲岢道别。
“我走了。”
“嗯,走吧。”
离落刚跨出去一步,就被菲岢拉住,离落转身疑惑的看着她,菲岢笑着说:“告诉我一下你家的地址,没准寒假里,我去你那里玩。”
离落报出自己家的地址,然后说:“你要去发个短信给我,让我有个准备,好好接待你。”
“嗯,好的。”
菲岢看着离落离开的背影,拿起手机往家里打,却发现没人接,只能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菲岢回到家,却发现家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怎么在意,就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将寒假作业随便放在桌上,然后走到厨房里,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刚走到厨房,她就吓了一跳,她看见妈妈躺在地上,像是一副永远醒不来的模样,她顿时吓得哭了起来,跑过去摇着妈妈的肩膀,大声叫道:“妈,妈,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她颤抖的拿出手机打了121。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等候着红灯变成绿灯,菲岢的心情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慌乱,她焦躁着,她不安着,却无法有人能让她释放。过去的种种,过去的不堪,过去的疼痛,又一次袭上了她的脑海。
离落下了车,却发现外婆没有来,只好失望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当她看见自家的门被上了锁,她忽然不安起来,她敲打着大铁门,却没任何反应。她倚着行李箱坐在门口,等着外婆回来。隔壁家的阿姨拎着垃圾走了出来,正好看见离落,于是走过去,说:“离落,回来了?”
“嗯,是啊。”离落抬头看见是隔壁家的阿姨,就笑着回答道。
“那个,那个……”
“怎么了?”离落看见阿姨的吞吞吐吐问道。
“你外婆已经去世了。”
“什么!”离落突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还不是你那个孽障的爸爸,活活把你外婆给气死了。”阿姨恨恨的说道。
离落说不出一句话,却也不能流出一滴眼泪,她说:“什么时候的事?”
“落落,先去我家坐坐吧,中饭就在阿姨家吃了,然后阿姨再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好不好?”阿姨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孩,忍不住对她呵护起来。
离落点点头,随着她走进隔壁。
饭桌上,阿姨盛好饭,递给离落,离落接过,问到:“叔叔和小星呢?”
“哦,他们去小星他奶奶家了,去办点年货了。”
“哦。”
阿姨一边不停往离落碗里夹菜,一边心疼的说:“多吃点,多吃点。”
“谢谢阿姨。”
离落继续低着头吃饭,她怕别人看见快要落下的眼泪。
吃好饭,阿姨终于和她说起外婆的事。
阿姨先是叹了一口气说:“你外婆是在一月10号去世的。”
“那个人回来干什么?”
“好像是问你外婆要钱吧,唉。”
离落不再说话,心里却突然难过极了,她恨那个人,恨死了,却无能为力。在离落坚持要住回自己家的时候,阿姨交出钥匙说:“你外婆去世了,我就收起了这把钥匙了。”
“谢谢阿姨,要不是你,我外婆可能都无法下葬。”
“别这么说,好歹也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至少我还是看着你长大的。”
“嗯,谢谢,我回去了,你回去吧。”
离落拉着行李,重新站在大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插上钥匙,打开门,院子里黑洞洞。眼泪突然不自觉的流了出来,那一刻,她忽然想不起来外婆的面孔,还有妈妈的那张脸,似乎也看不见黑夜的黑色。关上门,忍不住蹲了下去,眼泪肆意的挥洒,无停止的流动着。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噩耗,该怎么去表达心底那道忧伤,她知道眼泪救不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哭,仿佛只有哭才能让她好过点。
黑黑的屋子,终于亮了起来。离落打开所有房子的灯,站在客厅中央,脸上还有抹不去的泪迹,可是她却突然笑了。
她看着奶奶那张遗像说:“奶奶,对不起,我不该哭的。你说过我们家的落落是最坚强的。”
是的,她要坚强下来,她给那些曾经伤害她们的人看,她是强大的,会有一天,欠她的,她会统统的夺回来的。
一整晚,整个房子像是装满了萤火虫,照亮附近的所有。离落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醒来,就看见还在亮着的灯泡,头昏沉沉,使劲的揉着太阳穴,突然有人在敲门,她糟糕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却看见了贺继。
他的表情很复杂,离落吓了一跳,说:“是你啊?”
“昨晚回来的?”贺继自顾自的走进。
“难道你每天都来敲我家的门?”离落边说边去关上所有的灯。
“你还好吧?”贺继转过头看着关灯的离落。
“不好又能怎么样?”
贺继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看着她。离落关好了灯,问道:“你知道我外婆埋葬在哪里吗?”
“嗯,知道,要去看看吗?”
“嗯,下午想去看看。”
“哦,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再来找你?”
“嗯,好的。”
看着贺继快要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离落忍不住的叫住了他,她说:“贺继,谢谢你。”
贺继一怔,停下脚步,转过身,隔着距离看着离落,笑了起来,说:“我们是好朋友。”然后转身离开。
离落看着那个背影,笑了笑。是啊,她认识了一大堆了解她的好朋友。她想,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是她还是幸福的,至少还有这帮子人陪在她身边,她不能颓废的消沉下去,那样只会伤了自己,也会伤了朋友。
菲岢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手里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就算这样也还是不够,她忽然害怕妈妈会离去,可是又仿佛只要这样,她才能抓着妈妈,才能让她睁开眼看见自己。
医生说妈妈的脑癌已经处于晚期边缘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样。她无法想象妈妈得了脑癌,也无法想象有一天,妈妈会离开。眼泪点点的滴在插着针管的手背上,她慌乱的擦掉那个手背上的泪滴,忽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拿起自己的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该求助于谁。放下手里的手机,眼泪却更加汹涌了。
她忽然想起了小姨,那个好的不得了的小姨,没一会儿,小姨就来了,那个时候,菲岢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小姨眼泪婆裟的站在病床前,问道:“我姐她怎么了?”
“医生说她得了脑癌。”
“怪不得,怪不得……”小姨却突然哭了起来。
菲岢说:“小姨,医药费我还没有交。”
“哦哦,好的,我现在就去交。”抹了抹眼泪,转身走向门外。
菲岢看着小姨的背影,想起了刚才她的突然哭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怪不得,可是,就算知道了,那又怎么样?
那些日子,菲岢不回家,不出去,都死死的受在妈妈的身边,连饭都是小姨送来的,即使小姨不停的劝说让菲岢回家休息一下,她也不愿意。
妈妈醒来的那天,菲岢已经出现了深深的黑眼圈,可是就是这双黑眼圈中眼眸看见那双刚睁开眼的眼睛。
那一刻,眼圈中积满了所有的眼泪,菲岢沙哑的喊了一句:“妈……”
妈妈伸出手,摸上菲岢的脸,说:“别哭,妈妈不要紧的。”
菲岢握着那双苍老却又有许多老茧的手,说不出来话,可是她又很想说,妈妈你是个骗子。太多复杂的情绪,渐渐被自己压入心底。她明白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过于明显。
菲岢抬起头,吸吸鼻子,说:“妈,你饿了吗?我去帮你买粥?”
看见妈妈笑着点点头,菲岢起身离开,然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小姨。
提着白粥,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有了许多人,有许多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都是妈妈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