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剑手握长剑,目光冰冷的看着司空傲梅,没有一丝的愧疚或是犹豫。他手腕一转,利落的抽出了自己的长剑,看着司空傲梅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在地上的身体,冷漠的说道:“你该死。”
“令狐公子?”司空傲雪此刻心中充满了庆幸的喜悦。还好!还好他没事!至少他还没事!
可是下一刻,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左胸心口处的疼痛比不上此刻的震惊。她瞪大了美丽的杏眼,不解的看着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拿着一把长剑刺穿了她的心口。
“雪儿,莫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令狐剑的神情没有了方才的冰冷,他好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就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而低沉,“我是真的爱你……若有来生,我必不负你。”
雪儿,此生是我负了你,若有来生,必将倾尽所有,许你一生无忧……
远远地,好像也曾有人这么对她说过。那漫天的大火和眼前的情景慢慢重合。噩梦就像是海潮,将不会游泳的人无情的吞没。记忆如同突然之间融化了的冰雪,奔流而出。那纠缠了几生几世的爱恋,伴随着胸口的鲜血,倾泻而出。
第一世,她是先皇最宠爱的长公主,他是战功累累的兵马大将军。他告诉她等他回来,许她十里红妆万里锦红,她却只等来了亡国的号角,泪饮鸠酒。
第二世,她是世家的嫡女,他是寒门的书生。她愿等他功成名就,却只等来了御赐驸马,嫡女为妾。
第三世,她是青楼的艺怜,他是风流倜傥的世子。他为她赎了身,她给了他一颗心,奈何门第相隔,曲终人散。
第四世,第五世,第六世……
第七世,她终于又在茫茫人海中等到了她。她那样期待的披上了嫁衣,却只换来了他心口一剑。
那伤痕,就如同最初的最初,他贯穿了她心口的伤痕一般,同一个位置,同样的疼痛,灼烧着她的灵魂,直至万劫不复。
错了吗,她如此的执着,是错了吗?
眼角滑落的,是悔恨的泪水,还是背叛的痛楚?
灭门之恨,不共戴天!
令狐剑,若我司空傲雪今日不死,他日必与你恩断义绝,至死方休!
漫天的大火依旧映红着夜空,远远看去竟是只觉得美丽而妖娆。这股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将所有的一切化为了灰烬,爱恨情仇,什么都没有留下。
京都的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百官依旧上朝,武林人士依旧仗义江湖,儿女情长。
没有人会记得已经逝去了的繁华,可仇恨,却像是噬骨的毒药,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根除。
三年后。
血玉梨花簪反射着皎月的光华,微凉的夜风反飞了她的衣袂,三千青丝随风扬起,仿佛相爱之人的痴缠。
她静静的伫立于山崖之上,举目望去,江山如画,烟雨如丝。绝色倾国的脸上,是令人胆寒的冰冷。她的双眼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一片冰原,望不到尽头。
脚下,早已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啪嗒……
是晶莹的血珠从她如葱一般的指尖滑落,在她洁白的裙摆上绽放的声响。
忽而一阵箫声起,那样的苍凉而哀婉,只见漫天的梨花扑扑簌簌如江南细雨一般密密飘落,也不知迷了谁的双眼。
“你们是……落花……宫……”老者瞪圆了双眼,惊恐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竟能够再一次亲眼见到这美的残忍的梨花雨。
女子莞尔一笑,上扬的红唇如同夜空中高悬的下弦之月。手腕轻翻,通体泛着幽光的灵剑在花雨中舞出了绝美的轨迹,那老者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痛苦,只觉得漫天的白色想他涌来,在惊叹这一美景的同时,结束了生命。
剑过无痕,锋不流血。女子的动作是那样的优雅而从容,像是一只高贵的天鹅,丝毫没有沾染凡间的尘埃。
箫声仍在继续,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如泣如诉,如歌如诗。待箫声逐渐远去,最终化为风中一缕残章断片,女子窈窕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仿若梦境。
只留下,满地的鲜血和成堆的死尸,还有不知何时燃起的大火,照亮了满布繁星的夜幕。
直到旭日东升,一切化为焦土,天下方知,那盛极一时的任意山庄上下千百余口,惨遭灭门,无一幸免。
一时间武林哗然,江湖上风声鹤唳。那曾经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落花宫,重新现实,君临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反抗落花宫。它的存在就如同一个神话,那样的虚无缥缈,凡是落花宫现世之时,必然是乱世初始之日。
又有谁不知,今日之后,江湖上将会掀起怎样一番血雨腥风?
江南。
龙倾月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玉质酒壶,身着一袭苍蓝广袖长袍,微敞的领口可以窥见精壮的胸膛,那样的恣意而风流。此时他正靠在树荫之下,一只腿蜷起,提着酒壶的长臂搭在上面,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
江南的水是柔美的,就像是这里人们所说的话语,软软的,带着一股子香甜的气息,让人的心头酥酥的,痒痒的。那些个远山近林,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霭,如同水墨丹青一般含着诗意,含蓄而羞涩。
可是龙倾月,却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他烦躁的喘着粗气,四处飘逸的目光总是定不下焦距。三年了,整整三年。当年他好不容易平息了右门的叛乱,协助尊主选出了新的右尊管理右门,想着终于可以迎娶心里的那个女子,满心欢喜的赶到了京都时,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