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滚回内院老实呆着!”司空文承一声怒喝,将司空傲梅从愤恨中惊醒了过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那在怒火下抖如风中落叶的身体,福了福身子飞快的跑向了内院。
司空文承看着司空傲梅伤心离去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但很快又被一种浓浓的憎恶所代替。他朝着内院方向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脸又是那个满面喜气的左相,招待着往来的宾客。
“徒儿,你快点!这时辰都快过了。”
夜幕中,一老一少两道身影飞快的穿梭在……各家的屋顶上。老人鹤发童颜,年近古稀却依然精神矍铄,身体健朗。他此刻一脸的焦急,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身后不情不愿的少年,飞快的向着左相府奔去。
少年大约十二三岁,却早已不见了同龄人的神态,一张脸线条如刀削,加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寒冷气息,即便是丰神俊朗也令人退避三舍,直呼是不是见到了索命阎罗。
少年一句话都没说,却是把所有的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他紧抿着嘴角,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一袭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一直臂膀被前面的老人牢牢抓着,半拖半拽的往前奔。
“都是你,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耽误了时辰。若是老头子我错过了亲亲外孙女的抓周,回头一定把你皮都扒了!”
老头一路上骂骂咧咧,脚下的速度加快,两道人影就像是一阵旋风一般飞快的刮向了左相府。
左相府内,前院的大堂上,上好的黄花梨木巨大桌案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从笔墨纸砚到金银财宝,应有尽有。一众宾客围着桌案,目光都投射到了此刻坐在桌子上的奶娃娃身上。
“老爷,吉时到了。”站在司空文承身旁的书香轻声的提示着,站在她身边的是与她有着同样模样,名为墨玉的同胞姐妹。在小姐出生之前,两人就被指派了过去,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
司徒文承点了点头,命墨玉将孩子放到了桌案上。一时间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众人都闭上了嘴巴,目不转睛的盯着站都站不稳的奶娃娃。
那孩子也是个胆大的,被这么多人看着,竟然也不惧怕。她黑白分明的杏眼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才把目光放到了桌案上。她一点一点的向前爬着,刚满周岁的四肢仍旧是软绵绵肉呼呼的,就像是藕节一般,却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众人看着这小姐爬两步歪一下爬三步跌一跤的模样,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那些妇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幼小生命的爱怜和温柔。
令狐剑冷冷的看着那个牙还没长齐的娃娃,神色平静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就是爹爹希望他娶的人?不过是个奶娃娃,连路都不会走!
心中冷哼了一声,令狐剑抬腿打算离开,却被身边的令狐清一把抓住。
“臭小子,老实点儿。别忘了出门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令狐清纵然是对于自己的儿子有愧疚,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他嘴角微微一动,隐含怒火的呵斥传音入密给了自己的儿子。
令狐剑只觉得头脑像是炸裂开一般,爹爹的怒气伴随着强大的内力令他觉得两耳嗡嗡作响,他咬紧了牙关,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叫出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看到儿子的妥协,令狐清满意的松开了手,低声叮嘱道:“你给我老实呆着,其他事你别管,自会有人办好。”
令狐剑还在努力压制着刚才令狐清那突如其来的内力所带来的气血上涌,他看向桌上奶娃娃的眼神愈发的冰冷。
他令狐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受制于人。可这娃娃刚出生,他就被告知以后必须要娶她,怎能不令他觉得厌恶!
小娃娃先是抓起了一个玉如意,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却立刻扔在了一旁。接着她又爬啊爬,爬向了一本稀世的乐谱,翻了两页也给扔到了一边。在这之后,她几乎是那边了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却没有一样能够入她眼一般,又都被抛弃了。
四周不禁嘈杂起来,所有人的在纷纷猜测,这小娃娃到底会抓一个什么样的稀世珍宝。司空文承依旧满面的笑容,好似对此并不在意,可是作为相交多年的损友,令狐清知道此刻他并不高兴。
小娃娃对于周围的人的议论浑然不觉,她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在看到令狐剑的瞬间,好像身体僵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她竟然完全没有跌到的爬向了令狐剑,然后在终于爬到桌边上的时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会掉下去,一下子扑进了令狐剑的怀里。
“依……依呀……”稚嫩的童音在安静的室内回荡着。女娃娃的声音非常好听,即便她现在只能含含糊糊的发出几个单音,却像是庙会上卖的棉花糖一般,软绵绵、甜丝丝的。
书香和墨玉一瞬间还以为小姐就会那么一扑落地,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冰凉的想要冲上去,却在看到站在桌边的少年一把接住了小姐的时候,松了口气。
正室嫡出,注定了小姐在这个府中贵不可及的地位。要事出了什么事,老爷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两个丫头赶紧冲了上去,上下检查着她们的小姐有没有受伤,在确定一切都是虚惊一场后,大大的松了口气,伸手想要将小姐报开。毕竟,抓周抓的可是物品,抱个大活人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小娃娃那小的只够的上她们两个手指宽的小手,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的攥着令狐剑的衣袍,死活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