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就觉得欧阳落雁此刻看着顺眼多了。顺手端起酒杯,“欧阳兄真乃豪爽之人,小弟愿敬一杯。”
欧阳落雁只觉得司空傲雪那一笑,极尽了风流,举手投足间满是游戏红尘的潇洒肆意,一时间竟是看晃了眼。
心下一动,眼中不自觉的溢满了宠溺的神采,若是能博佳人一笑,纵是散尽千金又何妨?
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嘴角不自觉的泛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欧阳落雁啊欧阳落雁,你何时居然也会对一名初见面的女子有了如此疯狂的想法?
司空傲雪并不知道欧阳落雁此刻的心情,她早已转过头去,饶有兴趣的看着诗醉。
诗醉是真的很美,不仅因为她的容貌,更因为她一身淡然的气质,没有一丝一毫的烟花气味,也没有大家闺秀的骄纵之气。她无需刻意,仅是不经意间的一回眸,一眨眼便已美得令人窒息。
“香妈妈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妙人儿?”司空傲雪手中的折扇轻打着肩膀,看似随意,浅浅深深却又形成了某种节奏。
她的问话很轻,甚至连坐在身旁的林云染都没有听清。他此刻全副心神都灌注在了诗醉的身上,颇有些神魂颠倒的意味。
司空傲雪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刚才还在心疼兜里的钱,转眼间已经满心满眼的美人了,真是不可救药。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香妈妈已经确认了三次,见再没有人出价,便准备开口宣布。就在这时,一阵戏谑轻佻的声音从对面的厢房内传出,带着一份势在必得的自信。
“二十万两,黄金。”
一时间,全场哗然。就连司空傲雪都忍不住扬了扬眉,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对面,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大的手笔,只为了三首曲。
二十万两黄金,那可是国库一年五分之一的收入啊。
司空傲雪抬眼看向对面,只见那间厢房门户大开,重重的珠帘垂下,映着摇曳的烛光显得有些朦胧。隐约可见到两个人影端坐在桌边品酒,身旁还坐着打扇服侍的花娘。
林云染轻轻“咦”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敢置信,“铁骨玉面扇……君子文?”
君文成?他怎么在这儿?
君子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千金散尽只为博佳人一笑。难道他今日也是为了诗醉而来?
司空傲雪蹙起了眉,今夜的恋花楼还真不是一般的热闹。此时她更加好奇,那个能够与君朝最年轻的十六王爷平起平坐的人会是谁?
楼下香妈妈喊价三声,均无人应,于是一锤定音。诗醉姑娘的三首曲,给了二楼竹香房的公子。一时间各种艳羡的目光投向了二楼,房内的花娘款步走到珠帘旁边,素手一伸掀起一角,司空傲雪探寻的视线猛然一滞。
只见那人一身月牙白锦缎长袍,腰间束以玉石腰带,虽看不清面容,却也隐约感到此人的淡然儒雅。就是这样一个朦胧而模糊的身影,却令司空傲雪怎样也移不开了眼睛。
仿佛来此尘世只为寻得这样一抹身影;仿佛三千劫难只为换得这样一人相伴;仿佛跨越千年只为拥有这样一份安然;那人忽然转过头来,目光悠然的飘过,司空傲雪只觉呼吸一窒,这一眼仿佛已等待了千年。
是谁,站在忘川河边遥遥相望情比金坚;是谁,在三生石上镌刻着姓名许下誓言;是谁,在心口上点了朱砂期盼来生再见,是谁向谁许诺,是谁盼了千年,滚滚红尘俗世中,悠悠千古多少恨。
那一切的一切最终化为一滴清泪,带着无尽的爱与恨,苦与痛,滚滚滑落。
楼下诗醉千娇百媚的向着竹香房的客人盈盈一拜,似有千种风情万种柔。而厢房内,君文成摇扇笑得潇洒,他身边的男子亦是向着诗醉温润一笑,似谦谦君子,如菊如兰。
“那是谁?”林云染注意到了身边司空傲雪的情绪很不正常,他从没见过她如此的悲伤而苍凉,仿佛历经了万千劫难,于尘世间苦苦挣扎。
她应该是洒脱的,是骄傲的,是豪爽的,而不是如今这样,周身泛着浓浓的哀伤,令观者也不禁潸然泪下。
欧阳落雁也注意到了司空傲雪的怪异,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低声说道:“剑隐山庄?莫非是令狐剑。”
欧阳落雁的声音如同山涧的一泓清泉,清洌甘甜,他一只手搭在了司空傲雪的肩头,冰凉的指尖像是抚平了她身上的燥热,令她逐渐冷静了下来。
“令狐剑?”林云染吃惊的转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身边的司空傲雪。
司空傲雪扬起嘴角,讥讽一笑,“呵呵,逛花楼都能遇见未婚夫,我今日运气不错啊!”
司空傲雪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左相府的了。隐约记得她后来喝了许多许多的酒,多到林云染拍着桌子对她呵斥,多到欧阳落雁吓白了俊脸。
她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是被磨石一点一点的碾得碎碎的。
“不过是个未曾谋面的挂名未婚夫,有何可悲?”
还记得她在恋花楼时这句说的是那样的潇洒自在,却不知那仰头一饮时眼角划过的泪水,灼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司空傲雪脚步虚浮,就好像踩在一团棉花上一般,双腿完全用不上力气。她摇摇晃晃的摸索到了自己闺房门口,刚准备伸手推开房门,忽然动作一顿,原本迷离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又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砰”的一声一把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