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德普从大学毕业以来就一直在这个小山村教学。和他一起来的同学都走光了。他一教就是20年。
清晨的每一滴露珠都清晰地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寂寞难耐的日子今天像拷贝昨天。枫叶红遍山头的时候,他总是把期盼的目光伸向远方,最后都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写不出文字的深夜,他就回忆以前在大都市上学的日子。回忆中,脚汗味儿都是甜蜜的。
趁着今天休息,他一个人就来到了天平山“福兴寺”。主持大师笑呵呵地站在山门前迎接他。摆上棋局,他的心思却不在棋上,闪烁的棋子飘忽不定,像他的心情。
大师看出他的心猿意马,问:“20年,撑不下去了?”
袁德普忽然急促地说:“当年的老张,已经是厅里的人了;小三也是局长了;你再看看,欧阳科长、吴为都大款了。我呢?孩子王!当年,我可是成绩第一啊!”
大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到山崖边的核桃树下,撑起长长的木棍,向树枝猛地敲打,扑飒飒鱼贯垂落一地的核桃,蹦跳的到处乱跑,好多都掉下幽深的山崖沟底。有三个正好滚落在大师脚下,大师拿起来,虔诚地放到香案上;然后大师走到草丛边,几把薅掉草丛,里面也露出十来个核桃,大师招呼袁德普来享用。
看到这里,大师问袁德普:“你看到了什么?”
袁德普说:“味道鲜美的核桃啊。”
大师说:“我看到的是收获的希望。”
大师又问袁德普:“你听到了什么?”
袁德普留神细听,只有山风刮过的声音:“山风。”
大师说:“核桃乐队在演奏,你没有听到吗?”
袁德普一脸的狐疑。
大师说:“核桃落下时,叮咚作响,就是各自的音律在颤动。有的核桃是阳春白雪,就是香案上的那几个,正好被我发现了。这是幸运的少数;还有的核桃是不凡的粗鄙之音,就像在草丛里发现的核桃,终究还是发现了。这核桃需要用心来寻觅,也不是很多;滚落到山崖底下的核桃,便是靡靡之音了,恐怕永无人发现。当然这核桃也最多。”
袁德普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大师语重心长地道:“拔掉心中的杂草,就能成为不凡的粗俗之音。”
袁德普忽然感悟到:我教过的学生中也不凡有成就者,岂不正像这收获的核桃一样多。核桃乐队音色怎么样,只有聆听的人最知道;核桃的味道怎么样,只有吃核桃的人最知道。
从此之后,他潜心研究教育,再无失落和迷惘,如今已是全国知名的教育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