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傻乎乎地答应了凌默,看似双赢的约定却让我后悔了许久。早说了,老三就是个人精,脑子里都是坏主意,算计人连眼睛都不眨,上官冷月那丫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还真是绝配。
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没有答应老三呢?他会锲而不舍地找别人帮忙,花更大的代价,闯更大的祸,总之,他不会放弃冷月,这一点我相当肯定。我是如何知道的呢?其实相当简单,他的眼睛里一直闪烁着一种渴,这不奇怪,我的眼睛里也有,但我渴望的是胜仗,是清卑族卷铺盖滚出中原,他渴望的却是人。
他盯着冷月看的时候,我总担心他会把她塞到肚子里。所以后来,冷月眨巴着黑亮的双眸告诉我凌默对她的爱不够深时,我差一点笑出了声,宝贝月,这样都不够深,莫非你真想要老三把你吃了?当局者迷啊当局者迷,两个聪明人遇到一起还不如我一个武夫机敏,如果换做我,我绝不会像他们一样兜了十几年的圈子才修成正果。
唉,我叹了口气,如果他们再笨一点,只是笨一点点,我也不会被那丫头缠上一辈子,我大好的前程啊,就毁在这两个活兽手里了。
我和冷月第一次见面就大败而归,她在雨中又哭又闹,凌乱的黑发散落在肩上,肤色惊人的白,没有一丝血色,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她的皮肤是透明的。而且,她太瘦了,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瘦的女人,真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会变得那般珠圆玉润,大着肚子还不忘到我家来抢排骨汤,嘴塞得满满的,嘴唇上都是油光,涎皮赖脸地凑过来,“凌云,嫂子做的饭越来越香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天,她一点都不漂亮,跟老三给我看的画像也不是很像,画像上的是一个容光焕发的少女,面前的却是被抽去生命力的小猫,可我却一下子便认定,她就是冷月,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一种无从反抗的茫然,就在我看见她的那一刻,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落下,傻姑娘,不去躲雨反而微笑着仰望天空。
“冰晴。”她说。
她的声音很小,我并没有听清,所以我很自然地以为她说的是凌默,之后许久我才明白,凌默这两个字是她最不愿提起的两个字,虽然她的一颦一笑都渗透了这两个字进去,一言一行都残留了他的痕迹,他们无法停下来,因为他们已经是彼此的一部分。
宫女在她身后温柔地劝着她,她却恍若未闻,我皱了皱眉头,这么倔。
我想了想,撑开方才小厮回去取来的伞,为她挡住了雨,她抬头看我,我来不及调整僵硬的表情,只得让她看到我臭着的脸,还好她的侍女认出了我。
“二皇子?”
“怎么回事?”我问道。
“小主性子又上来了,不愿意回去。奴婢担心这样下去又会染病,上次小主赤着脚在院中站了一夜,险些送命,好不容易大好了又跑来淋雨,奴婢知道这不合规矩,可还是求二皇子帮奴婢把小主弄回紫湘阁吧。”她显然很慌张,连自己小主的身份都没有说清楚,这个女人,自己淋雨,把宫女也弄得战战兢兢,想来心地也算不得善良,对待坏女人也不需要软言软语,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像一片羽毛一样轻。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她尖叫起来。
这种鬼地方,众目睽睽,你以为我会对你图谋不轨吗?
好说歹说,终于把她送了回去,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我松了一口气,织锦紧紧咬着嘴唇,似乎要滴下泪来。
“论理,我不该过问,但我已经不止一次见到她往那棵树去了,那棵树偏偏离母后的寝宫颇近,被人发现难免又会生出许多误会。”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已经忘了当时她是如何回答的,我只记得,就是从那一天,我走进了冷月的生命,我遵守了和凌默之间的诺言,尽我的全力陪伴她,守护她,自大如凌默,也不得不承认,我给冷月的温暖要远多于他。
冷月,冷月,我想不通上官大人为何要给女儿其如此乖戾的名字,月字倒还不算什么,只是这冷字并不适合女子,若上官大人知道自己的女儿真如自己的名字一般,半生坎坷,看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知做何感想?
可惜那丫头并不认同我的观点,“冷字不过是排行罢了,就像你是凌字辈一样。”
“可为何偏偏要用这么不吉利的字呢?”
她无奈地摊开手,“好的都被前人挑光了。”
“不,这不是巧合。”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才读过几天书,瞎琢磨什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忘恩负义的女人,当初跟我可怜巴巴地诉苦时怎么没嫌弃我没读过几天书?
我的脸因愤怒涨的通红,正要爆发,她悠悠地开口道,“我突然回忆起来,你害的凌默下了大狱,还和他合伙骗我,要我和他做一个了结。是不是呀?”
我头皮发麻,“你打算用这件事威胁我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