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风侠中过五毒噬魂散,深知其苦,以至于今生他都不想听到这五个字,没想到令他心胆俱寒的毒却被心上人再次碰上。他看着云芳尘,绝望没顶。
云芳尘已经痛的神智不清,伸手乱舞,任风侠脸上被挠出好几道口子,又受不了的抠自己。任风侠忙缚住她的双手,不让她伤了自己,嘶声叫道:“云儿,是我!云儿!”
云芳尘模模糊糊听到了,睁眼见果然是他,心上一痛,居然忘了五毒噬魂散的折磨痛楚, 涌上心头的是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悲伤,眼泪终于落下,对着他就是一阵乱打,怒道:“任风侠,你王八蛋!我永远不要见到你,我死了才好,免得一天天的叫你折磨”
任风侠喉咙如同被堵住,发声都艰涩沙哑,难听之极,说道:“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云芳尘更气了,一阵猛烈挣扎,大声道:“你总是这样,明明是你不对,搅到后来却像是你也受了莫大的委屈。别的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总是好好的疼她爱她,就是生气,过不几天也就好了,你你心里明明对我挺好,却又那般待我”她越说越气,往事历历,所有的痛苦都涌上心头,推着他的胳膊将他向外撑拒,委屈的哭道:“你跟人家不一样,你跟人家不一样!跟你在一起,我迟早会伤心死。你走!走的远远的,我恨死你了,再也不要见到你”
任风侠任由她打骂,想想这几年,眼眶也红了,隐隐有泪要落下。
云芳尘惊的凝了凝,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眼,骨子里忽然传来更大的剧痛,冲散了她的理智,一声尖叫,贝齿紧紧咬住了朱唇,登时便有鲜血滴流下来。
任风侠情急伤痛,不假思索的吻住她的唇,强硬的撬开了她的唇舌。云芳尘一口咬下,彼此的血弥漫了双方的唇舌。他紧紧抱住她,想承去她的痛苦,舌头痛的似乎断成了两截,却想再痛一点,好像这样就可以分担她的痛苦。
云芳尘一阵扭动,忽然就没有了声息。
任风侠身心俱寒,心跳几乎也在那一刻停止,身体一下子冻结了,连周围的空气都急剧变冷,屏住呼吸,那冰冷绝望的悲伤还是不住的由每一个毛孔侵入。
“呜欧欧欧”身前陡然传来一声狼嗥,尾音拖的很长很长,还带有颤音和间隙很短的顿音,音质纯净,底气充足,森森冷意带着极强的渗透力和穿透力扑面而来。听在任风侠耳中却说不出的凄凉。他心灰意冷,放弃的闭上了眼。那条狼却没有扑过来咬他,长嗥一声后,只是一声又一声的低低嘶吼。
方洛天把住云芳尘的手腕试了试,说道:“她没事,晕过去了。”
任风侠心里一松,忽然间就怒发如狂,放下她就向毒孔雀冲了过去。
在以为云芳尘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候,任风侠极度悲伤,根本想不起发怒,想不起怨谁,熬过那一刻,却是怒火飞扬,铺天盖地。站的远远的毒孔雀忍不住一阵瑟缩。
方洛天叹息,将云芳尘护住。
任风侠头发上指,状如怒狮,一心只想着逼毒孔雀交出解药。
尽管他知道服了解药后会苦千百倍,甚至是死路一条,可是不服解药,迟早也会被五毒噬魂散折磨死。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重重刺痛了他的心。
依稀记得,前世的前世,她死在他剑下,他突然心疼的窒息,狐荒原上下起了前所未有的大雪,大片火红落成一片银白。
而樊玉签归还的那一点碎魂,他看到他们也是结束在一片冰雾飞扬的雪原上。
又是雪花飘落时。
每个人对落雪都有点浪漫情怀,对任风侠,却是致死的催命符。
雪花纷飞,素白满地。任风侠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很久以前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孤独的走过冰天雪地,那种天地不应的孤寂与癫狂,那种仿佛被刀撕裂的痛楚,今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逢人便杀,不管敌手是谁,不管谁挡了他的路,他都一剑砍去。翡月教的人纷纷躲避。心惊胆寒之余,众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地狱的恐怖与死亡的气息。
而狼群的介入,芝芝身旁七人一阵慌乱,药人着实被咬死了不少,之后七人打起精神,指挥药人,杀手狼处境急转直下。守在云芳尘与方洛天身边的狼王低叫几声,发号施令,改变策略,两条大狼前后夹击一个人,闪电决战。
此举是以死伤一条狼为代价,却也使药人又死伤了不少。狼王掠阵,随时改变策略,杀手狼在减少,药人也在锐减。
翡月教的人长居草原,深知狼的凶残狡猾,其计谋不亚于人,均不甚在意,但狼王率群狼来帮助自己杀敌却是前所未闻之事,都纳罕不已。而芝芝与她身边的七个人不知道草原狼惯于作战,都极度的骇异,以为神助,心内先自馁了。
这七人此次是奉“嗜血恶魔”之命随毒孔雀来的,人称“七无”七大护法,最小的也在四十开外,年长的已近花甲,以功力高低排名,分别是陆无云、郑无青、邓无天、杨无山、陆无水、金无名、成无邪。
当日随“嗜血恶魔”的护法有六个人,因陆家陆无云、陆无水着实出色,便添到了七个人。多年来这七人见识不少,却从没见过这样诡异的场面。一群狼来了,却是似乎认识人一般,专挑外人咬。
更要命的是,那个芝芝一心记挂的任风侠,比这群杀手狼还凶悍百倍,如同虎入羊群,任何人到了他剑下都成了老鹰爪下的小鸡,无一例外的毙命,再高的高手也走不过他两招。“七无”看得瞠目结舌,心惊不已。
其实任风侠武功再精纯,也绝不至于如此厉害,可是他已经被云芳尘的将要逝去击溃了神思,潜力如洪爆发,竟然所向披靡。
五毒噬魂散,服不服解药,都是死路一条。
他能活下去,是想见她的念头支撑着,江湖上有谁能在五毒噬魂散的折磨下活下来?他不是绝无仅有,也是绝对的万中无一。
云芳尘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如何熬得住这种毒?又如何熬得住解毒的痛苦?
任风侠拒绝去想,只想杀人来麻醉自己,叫自己不要想她会死,潜在的能力爆发出来,当真是神佛难阻。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厉害。
他麻木了,就像一具行尸,比受控制的药人还不如,药人还知道按命令不杀自己人,任风侠却是一路往前,敌我不分。好在翡月教的人早已经在狼群来时尽力聚集到一起,并没让他杀到自己人。
茫然中,任风侠已经杀到了七大护法面前。七大护法向来各自为战,自有一身傲气,今日被逼的同时出手,无不骇异莫名。
任风侠双目赤红,右手无情剑刺挑崩削,左手忽拳忽掌,将七大护法闹了个手忙脚乱。少时七人稳下心神,竟然也脱身不得。任风侠每一剑刺出,都给每个人千万剑的压力,每一掌打出也同时给七人山呼海啸般的压迫,每个人不得不取出兵刃,竭尽全力相抗。
血雨腥风,任风侠身上却没沾上了多少血迹,然而,他整个人阴沉沉的,仿佛幽冥界的恶鬼,周围七人都说不出的压抑恐惧。
陈世英担心他吃亏,不顾一切的往任风侠这边冲杀过来。
芝芝眼见任风侠这样子,知道再难挽回,大声道:“住手!”
七大护法早就无心恋战,闻言躲了开去。碧蓝剑光冲天飞起,是任风侠的无情剑,失去了敌手压制,光华登时肆意飞扬。
任风侠哪里管七大护法?他们一走,他就看到了芝芝,微微清醒了些,大喝道:“解药!”
芝芝只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很小,小的不堪一击,她面色苍白如死,身子却挺得笔直,说道:“解药容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任风侠眸底波涛汹涌,喝道:“交出解药,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冷剑森森,罩住了她身上的要穴。
芝芝的心忽然间就碎成了千片万片,望着眼前这个冰寒无情的人,眼神倔强。明知道自己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在乎,哪怕是一点点,而云芳尘就是掉了一根头发,他都心疼的要命。她嫉妒委屈,见过那么多人,哪里知道却爱恋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
从小就念念不忘的人,以为见了就可以不再念着。
却在后来才发觉念念不忘就是相思。
明白的那一刻,她后悔这多年来的放纵,多想回到以前,以那个干干净净的自己与他相见。
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能倒流。
芝芝目中一阵执拗闪过,身子往前一送,便撞向了他的剑,就如飞蛾扑火,明知道危险,依然奋不顾身。
那一瞬间的艳光四射,震住了任风侠,仿佛看到了狐荒原上她向他飞扑而来,连忙撤剑,剑尖上还是有一滴血落下,转眼剑身又森碧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