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一声出口,付吴迪立马倒吸了口凉气,撒腿就跑。他不过是要瞧瞧李清茵去,半道遇上三急,却好死不死的撞到了一对卿卿我我的鸳鸯,碰到了也没什么,怕就怕那只公的是醉鸳鸯。
任风侠酒品不错,醉了只管睡觉。可是有一次,付吴迪与李清茵吵架,吵醒了醉酒的任风侠。任风侠没好气的揍了他一顿,从此付吴迪再也不敢惹醉酒的任风侠。他可不想再被胖揍一顿,顶着个猪头脸被师兄弟们瞧笑话,一气钻进李清茵的帐幕,又伸头出来看看没看见任风侠才放心。
任风侠本要吻上云芳尘,蓦然记起那年分离他强吻云芳尘的情景,心里一痛,恰被付吴迪撞散,瞧付吴迪落跑得样子,不由得好笑,没了缠绵心思。云芳尘瞧瞧左右再无旁人,难得看到别样的他,揪住他的衣襟踮起脚就亲了他一口。
笑闹了一阵,两人转出帐幕群,沿着小河慢慢地散步。陈世英沾了几口酒,便只慢慢吃肉,不再动酒。自任风侠一事,她再也没沾过酒水,今晚应景就罢。
时隔一年,任风侠一身是伤的惨烈情景仍然清晰的如在眼前。虽然他顽劣孤僻而严格教导,但他却是她放在最心尖上的宝贝,爱逾亲子,他疼她比亲身经历难受百倍,哪知道一夜醉酒误中离间之计使他身败名裂,亡命天涯。每每想起,她都如剜心刺骨。
而今翡月教又面临莫名势力的攻击,她不得不考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中毒后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绝顶迷药,除了那人她想不出谁还有这般的才智。可是那人早在二十年前已经死去。
她叹了口气,望向天际,万水千山里,再也没有人与她执手,再多烦恼再多欢喜也没有了意义。夫死子亡的那一刻,她只想自尽一了百了,却在扶柩回乡时遇见了任风侠。小小的面容就是幼年版的任天风,六岁幼童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冷漠与坚韧。
她接近他,他却如临大敌,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走再反抗。那时候他瘦弱的身子上也全都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看的陈世英又心酸又心疼。
她带走了他,悉心照料,慢慢地瓦解了他不接受任何人亲近的性子,却也仅止于对熟悉的人,所有的陌生人他还是不习惯接近。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为了他苦苦支撑,终于熬过了要死的念头,渐渐地拾起丈夫的位置,开始兴复翡月教。
可是翡月教刚刚兴盛,又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知谁唱起了歌,俺答清立马跟上,接着会唱的都跟着唱,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众人合唱的场面。粗犷的男声和着尖细的女声,嘹亮悠长,响彻天际。一时之间,众人热血沸腾,起身拉手边跳边唱。
陈世英还是不会唱,只笑吟吟地瞧着,拿着根木材拨弄火堆。
云芳尘捅捅任风侠,笑道:“你也唱来听听。”
任风侠道:“有什么好唱的?”
云芳尘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说道:“唱一个嘛。”
任风侠骨软筋酥,瞧她双眸灿灿,皓齿如玉,当真是怎么都看不够,笑道:“我带你去别处瞧一瞧可好?”
云芳尘也笑了,说道:“你根本就不会,推三阻四地找理由。”
任风侠道:“那你还来难为我?”
云芳尘笑道:“就难为你,不难为你难为谁?”
任风侠笑道:“对,云儿就该难为我。”云芳尘笑了,也就不再叫他唱什么歌。
两人边说边向陈世英走来。陈世英看着二人,才发觉自己又走了神,不由得微微叹息,自己真的老了呢。瞧着任风侠与云芳尘神色亲昵,心中一时宁静,她曾经担心任风侠会有什么样的姑娘敢喜欢,而他却真叫人出乎意料。
二人回来,与陈世英说了会话,又与各个师兄弟闹了一翻,渐渐地就有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了过去,直到半夜,人声才渐渐熄灭。云芳尘与陈承月早就睡去了。
当下一夜安宁无话。
次日天刚放亮众人就起来了,旭日初升,又是一个凉爽的好天气。
秋风迷离金铺地,长草起伏波动,大群绵羊如同云朵扎在长草堆里,一片片地移动,煞是美丽壮观。秋收的厚重与草木成熟的芳香,缀满了草原的天空。
任风侠早早地习完剑法,又来找云芳尘,说道:“云儿,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芳尘懒懒地不想动,说道:“什么地方?”
任风侠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证你会喜欢。”
云芳尘不由得好奇起来,难得任风侠都以为是个好地方,那必定是难得的奇观,就随他去了。两人向陈世英打过招呼,陈世英少不得嘱咐早些回来,任风侠答应了。
于是二人合乘一匹马,向着无尽的草原里驰去。骏马飞驰了好长一段时间,早就看不见那些牛羊帐幕了。云芳尘道:“任郎,咱们走得太远了吧?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任风侠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芳尘抬起胳膊就打了他一下,任风侠禁不住直笑。
行了整整一个时辰,眼前出现了起伏的群山,满山松涛长啸传来,独有三座山跟山脚下一样都是荒草。这边的草没被牛羊啃过,一片金黄,夹杂着点点红色不知名的种子,更是齐整美丽。
任风侠指着那荒芜的三个山头道:“可惜春天你没来,那里的三座山头冬天被一把火烧光了,春天新发的绿草铺上来,这三座山简直就像画里的假山,山下又都是各色野花,实在好看。”
云芳尘从来不知道一地野草也能如此的震撼美丽,方从一望无际的秋草里回神,便道:“春天你不是还在关内?怎么长了双千里眼,知道这里是怎么样的状况?”
任风侠道:“那时翡月教被一股势力挑拨,风声紧急,回来过一次,后来过了风头,还是惦记着你,就再次南下了,方师兄也是这时候遇见的陈承月。你来这塞外他乡难免孤单,我粗心大意,一时照顾不到,你可以与她去说说话。”
云芳尘笑道:“只要你不再乱猜疑,我跟着你,到哪里都不孤单。”
任风侠暗中叹息一声,道:“不会了,再疑你就叫我再次亡命天涯,永远不得人挂念。”
云芳尘嗔道:“好好的起什么誓?讨人厌得很。”
任风侠微笑道:“别生气,再往前走,过了这群山你就能看到好的。”
云芳尘低笑道:“还有你好看?”
任风侠一见她笑得温柔妩媚,顿时心痒难禁,忍不住就吻上了她的颈子,云芳尘软软地由着他抱着。情浓意洽之时,那大黑马忽然仰天长嘶,前蹄抬起,差点就将二人掀下了马背。
任风侠控配制服黑马,又奇怪又恼怒,怎么每次想亲一下心上人都有不知趣的在捣乱?大黑马训练有素,怎么会突然发疯呢?微一低头,一眼就瞧见大黑马鼻子上出了血,一只硕鼠正迅速地钻入一个鼠洞里,又掉过头来向着大黑马龇牙咧嘴。
大黑马愤怒地上前,一脚就踏在了鼠洞口,那只老鼠精乖机灵,早就跑到了一旁,一见家也被毁,忙不迭地跑没了影。
任风侠拍了黑马一掌,冷哼道:“亏你是训练有素的好马,还被老鼠咬到,丢不丢人?”
云芳尘看地有趣,笑道:“老鼠咬马,真稀奇。”
任风侠道:“老鼠咬马不稀奇,这里的老鼠本就是成精的,你看到没有?这里有一堆草,是老鼠咬断来晒了存的冬粮,被它吃了几口,老鼠来报仇了。”
云芳尘看着大黑马喷鼻怒目地瞪着脚下的鼠洞,像是恨不得要将跑出来的老鼠吃掉,可惜再也没有老鼠跑出来。任风侠轻轻踢了马腹一脚,大黑马不情不愿地开始向山里走去。
转过山坳,只见山头上都是碧绿松柏,山下起却是遍地红叶铺就,更难得地是一望无际,一片纯粹的红。秋风过处,松涛阵阵,红云翻浪,当真是美不胜收,与这边果然不同。云芳尘一见之下,顿时就被迷住,只觉得心旷神怡,畅快无比,暗道,也难怪塞外人豪爽,这辽阔的草原也有陶冶之功。
任风侠也不言语,领着她继续前行,
折转之下,在高树长草里看到了一个黑魆魆的洞口,不大,只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内里一点光都看不到,还寒气直冒。草原地广人稀,很少有人能注意到这么个洞口,就算注意到了,不知情的人也断不敢冒然进入。
任风侠将提前收拾好的衣物给云芳尘披上。云芳尘笑道:“怪不得出来时你非要带冬衣,惹得大家都那么奇怪地看着你,你怎么不穿?”
任风侠道:“我有内力,这点寒气为难不了我。”
云芳尘笑道:“这里面又有什么好的?不好看我可不依。”
任风侠一笑,拍了拍大黑马,让它自行吃草,携着云芳尘的手向洞里走去。进去没走几步转了一个弯,云芳尘就觉得伸手不见五指,忍不住向任风侠身边靠近了几分。只听任风侠道:“放心走吧,碰不到头了。”云芳尘才慢慢直起了腰,,却又向他靠近了些。
任风侠便一手握了她的手,一手搂住她的纤腰,笑道:“你怕什么?”
云芳尘只觉得黑暗里他的笑格外的明朗,倒真想看看他此时的样子,却一丝光也看不到,说道:“这么黑,我怕看不到你。”
任风侠顿了顿,心里感慨,说道:“我永远在你身边。”
云芳尘一时也有所感触,道:“可是看不见,总是不好。”
任风侠又笑了,道:“别急,马上就看得见了。”
云芳尘道:“嗯,永远不要离开我,你的心,还有你的人。”
任风侠握紧了她细腻柔软的小手,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