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瞧着眼前这位小和尚,心里想着听闻这小和尚在武林中辈份极高。百缘寺方丈怎么让自己师弟亲送黛玉回来,都说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想来那些和尚也是想求些富贵的。
“多谢师相送,凤丫头。”贾母出列致谢,并示意凤姐给银子。
忘尘瞟了贾母一眼,冷冷一笑。“姑娘,小僧告辞。”他朝车内抱了抱拳,打马离去,伟岸的身影在宝钗的视线里变成一个跳动的黑点。
凤姐扶着贾母在前,众人簇拥着黛玉的马车进了贾府二门,扔下宝钗一人仍痴痴地跪在地上眺望着远方。
“钗儿。”薛姨妈轻唤,宝钗毫无知觉。
莺儿连唤两声,“姑娘。”宝钗仍是痴痴的,一双眸子望穿秋水一动不动。
“莺儿,还不扶姑娘起来,丢人现眼。”薛姨妈脸臊得通红,姐姐回头瞧了几次,怕是有了知感觉。
“姑娘,回去吧。”莺儿急忙将手伸到宝钗腋下,使劲一拉。宝钗这才捏紧手里的玉佩回神,一瞧只有她自己还跪在门口,她慌忙起身,扶着莺儿的手追上众人。
进了二门,秦可卿扶着黛玉下了马车。她笑盈盈地对贾母说道:“老太太,孙媳妇可把郡主完全无损地给您带回来了。”
黛玉下车,用眼一扫,黑压压的人群里不见紫鹃。不禁心生奇怪,她回头睢了瞧春纤和雪雁,二人也朝人群里张望一回。春纤朝黛玉点头,令她安心。趁人不备,春纤快步闪出人群,去寻紫鹃。
“好。”贾母近前牵了黛玉的手,“去了这一日,可是累坏了吧?”
“为母祈福不敢称累,倒是劳累了大奶奶,老太太您可得好好谢谢她。”黛玉笑着看看秦可卿。
“凤丫头,替你妹妹多疼疼蓉哥媳妇儿。”贾母也喜秦氏稳重。
“郡主放心,老太太放心。不用你们嘱咐,我也真疼我这侄媳妇儿。”凤姐搂过可卿,捏着可卿的粉颊笑着说道。
“婶子向来最知疼人。”秦氏也陪着说笑。
“得了,咱们别在这儿站着喝风,且进去说话。”凤姐崔促着大家伙儿。
“好。”贾母任黛玉搀着,一行人迤逦着往贾母院中而来。
王夫人闷声不响尾随其后,仔细打量着黛玉和秦可卿。中肯地讲林家丫头秀外贤中,说话行事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再瞧秦氏,举手投足处贵气浑然天成,她这通身的气派绝不是后天造就,应是与生俱来之像。只是秦缮那样的家庭,怎么就能教出如此有教养的女子?有问题,这里边一定有问题。王夫人笃信自己的猜测,她开始留心东府动静。
众人进屋落坐,黛玉不时瞧向门口,紫鹃这两日心事忡忡,黛玉着实担心。
宝钗无意间瞟到黛玉腰间,不禁愣住了。怎么她还戴着那玉佩,紫鹃那丫头骗我?宝钗皱了眉头,细瞧黛玉所佩之物,色泽、纹理皆与自己手中握得一般无二,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日定要找紫鹃问个清楚,若敢戏弄于我,我必让她好看。
晚饭将近,贾母留秦氏吃饭。
“老太太爱惜赐饭,原是应辞,只是婆婆一人在家吃忽,孙媳妇放心不下,请老太太体谅。”秦氏推道。
“珍歌媳妇有福,娶了个孝顺的媳妇。凤丫头,送蓉儿媳妇回去。”
“是。”凤姐应着牵着秦氏的手出门,凤姐直送到二门外秦氏上了马车,马车行了几步凤姐扬声嚷道:“蓉大奶奶好生歇着,务必把平儿的事给我办体面喽。”
“婶子放心,侄媳定当尽全力操持。”秦氏在车内应了一声。
贾母这厢开宴,黛玉因不见紫鹃,又不见春纤来回话,担心出事神情倦怠,只略动了几筷子。
“晴雯,明儿的饭让厨娘多动点心思。”贾母只道黛玉思母心切,也没往他处想。
“是。”晴雯应着撤了黛玉餐盘。
“玉儿必是累了,早些回屋歇着吧!明儿让你二姐姐陪你下棋取乐。”
“谢老太太。”黛玉起身要走,却在这时传来院中嘈杂的脚步声和仆妇勿窃窃私语声。
“哟,那不是紫鹃吗?”
“怎么身上湿淋林的?”
“八成是跳河了。”
粗使的仆妇指指点点,春纤拖着湿衣裹身紫鹃,一脸怒心来到贾母上房。
“紫鹃?”黛玉的心漏跳了几拍,果然是出事了。
王夫人、薛姨妈和宝钗也吃了一惊。
王夫人拿眼后着薛氏母女,莫不是这母女俩将那丫头逼上绝路了?她暗暗后悔,不该贪小利帮她母女逼迫紫鹃。
迎春等人不明就理,也都朝门口瞧去。
门上珍珠琏一响,春纤将紫鹃放倒在地上。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贾母先慌了神,吓得变了颜色,紫鹃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是不是毙命了?
“春纤,别吓着老太太,快,说说这是怎么了?”凤姐稳了稳神说道。
春纤没理凤姐,径直来到黛玉面前,“姑娘,我在北门浇花井里找到的,心口还有些热气,您看看还能活不?”
王夫人瞬间明白过来,定是这丫头气性大,投井寻死。此番若是醒转,那赵全之事怕是藏不住了。
“周瑞家的,去传个大夫,咱们贾家以仁义治家,何曾出过虐待奴婢之事?此事若传出去,岂不给贾府抹黑。”王夫人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