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将药递给黛玉,黛玉拿出一丸放在鼻下闻了闻,轻轻点头。
雪雁奉上清水一杯,黛玉将药吃了。
“紫鹃,你眼睛红肿,昨夜没睡好吧?”春纤试探着问。
“没,昨夜睡得早,怕是睡多了。”紫鹃遮掩着,爹爹的事已经不光彩,郡主是姑娘家,春药那事如何说得?
“那就好。”黛玉瞧着紫鹃闪避的眼神,不免有些失望。
黛玉有早起练字的习惯,雪雁铺好宣纸,春纤研墨,黛玉屏气凝神挥毫。
紫鹃一针一线绣着黛玉的衣裳的花样子,“哎哟”银针刺破纤指,她抬头瞧了黛玉主仆一眼,急忙用嘴吮吸手指,忍着眼里的泪水。
黛玉只略停了停笔,便接着挥毫。
“紫鹃小心些。”雪雁抢过紫鹃手里的东西。
紫鹃失神无措地干坐着,想起昨夜宝钗之语不禁心如乱麻。
宝玉今日要拜西席,早早就起身沐浴,换了簇新衣裳,饭还没吃便跑来黛玉院中。
“嘘!”宝玉朝发呆的紫鹃做着手势,令她止声,他笑着悄手悄脚屋内靠拢。
春纤早已瞧见地上影子,抿嘴一笑忽然转身,“宝二爷早。”
宝玉没防备,吓得惊呼一声。
他二人一闹,黛玉笔锋走偏,写废了作品。
“春纤,你,你吓了我一跳。”宝玉指着春纤不满地嚷道。
“谁让你存心要吓我们呢?”春纤笑答。
“春纤,二爷面前不得放肆。”黛玉收了狼毫训斥春纤。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今日早点可合胃口?”
“谢二哥哥惦记,一切安好。”黛玉落座,吩咐雪雁奉茶,并让春纤将房门大开。
“妹妹,茶就罢了。唉!”宝玉看看日影,长叹一声。“妹妹,老爷命我今日拜西席,你若有事待我下了学再给你办。”
“宝二哥此一去定会鲤跃龙门,雪雁把咱们南边带来的纸墨给二爷包一份。”
“妹妹别说这样的话,我不过是父命难违罢了。都怪那北静王爷添乱,我才不稀罕功名利禄呢!”宝玉想起昨日之事,便心生气恼。
宝玉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黛玉早已听得柳眉倒坚,如此胸无大志之人怎能入了她的眼。黛玉正无计可施之时,袭人一阵风地刮来了。
“请郡主安。”袭人忙忙地给黛玉请了安,“二爷,您瞧这都什么时辰了,老爷派人催了几次,若是迟了,老爷要怒了。”
宝玉垮着脸,被袭人拉起朝外就走。
“妹妹,别用市面上那些胭脂膏子,待我下学回来给你蒸。”宝玉边往外走边喊着。
宝玉走后不久,迎春姐妹前来请安,黛玉陪着说笑。同迎春下了会棋儿,同惜春画了几笔丹青。探春翻着黛玉的名人碑帖爱不释手。
“姑娘,东府小蓉大奶奶派人来请安。”春纤回道。
“哦?”惜春一愣,“蓉哥媳妇的人来请安?”她很是诧异,记忆中蓉哥媳妇足不出户,只有年节才随嫂嫂过来玩乐一会子,原以为她多清高呢?没想到竟也是攀高附贵的俗人。
迎春怕有不便,急忙起身。她自小没有亲娘,爹爹也不待见她。她早已习惯畏手畏脚地自保,平日活得悄无声息,只求平安二字。
“二姐姐不妨事。”黛玉示意迎春落座。
“让她进来回话。”没等黛玉说话,探春已正襟危坐候着东府来人。
惜春看不过眼,“三姐姐,您发的是哪门子施令?人家是来问候林姐姐的。”
探春虽是庶出,但她与迎春不同,时刻担心没人注意,极力寻找机会表现自己。惜春此言一出,探春意识到失态,臊得红了脸。
黛玉也不在意,春纤领着宝珠来到黛玉眼前。
“给郡主请安。”宝珠手捧着食盒,盈盈下拜。
“起来吧,你奶奶使你来有什么事?”黛玉问道。
“回郡主的话,奶奶说郡主思乡,她早起下厨给郡主做了几样江南吃食,请郡主品尝。”宝珠将食盒轻放在地上。
“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奶奶。”黛玉示意雪雁打赏,雪雁自里屋钱匣里抓了一把铜钱赏给宝珠,宝珠跪谢退了出去。
“春纤,我这会不饿,姑娘们吃不惯江南甜食,先收了吧。”黛玉指着食盒说道。
“是。”春纤将食盒收走。
黛玉和迎春下棋,二人是棋逢对手,黛玉颇费心神,临了才只赢了迎春一子。黛玉不得不对贾府这位号称二木头的二小姐刮目相看。
“妹妹棋艺高超,愚姊甘拜下峰。”迎春也打心眼里佩服黛玉聪慧。
姐几个玩了一会,贾母派人来请。众姐妹陪着贾母用了午饭,黛玉回房歇晌,这才命人将秦可卿所赠食盒取来。
雪雁开了食盒,上下一共三层,每层都是地道的江南糕点。“没想到小蓉大奶奶还有这般手艺。”雪雁赞叹道。
“咦?怎么还送了双筷子?”雪雁细瞧那双过于粗大的银筷。
“给我瞧瞧。”黛玉心一动,伸手接过筷子。
“是。”
黛玉接在手里,掂了掂,“紫鹃,去叫春纤来一起用些。”她将紫鹃支出,这才拧开筷子,自里边取出一条字条。扫了一眼,递给雪雁,“烧掉。”
“是。”雪雁也不多问,转身出去。
紫鹃、春纤进屋,主仆几人围坐桌旁品尝东府送来的糕点。紫鹃不时瞧着黛玉腰下玉佩出神,黛玉全当不知,并不理会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