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儿起就让她一个人侍候你,我和春纤都到外边干粗活去。”雪雁边说边笑着把黛玉的床帐掖,“紫鹃姐姐身世可怜,别说姑娘,就是我也怜惜着她。”她“扑哧”一笑,“你还当我真吃醋啊?你睡你的,我去瞧瞧紫鹃。”
“死丫头,我不过说了一句,你竟说了这一箩筐掂酸捏醋的话。罢了,你也别去打扰她,让她睡吧。”黛玉瞥了雪雁一眼,翻身向内睡去。
“好,偏心眼的姑娘。”雪雁笑笑。
雪雁、春纤二人待黛玉呼吸平稳。
二人移灯来到外间。
“你听着姑娘的动静,我瞧瞧紫鹃去。”雪雁放下灯对春纤说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就让她睡吧。”春纤一把扯住雪雁,“她是这府里长大的,还能走丢了不成?”
雪雁想想春纤所说有理。二人卸装、洗漱、换衣上床。
“春纤,姑娘到底被何人所掳?北静王爷为什么不下令彻查呢?”雪雁头枕着双手,张着雪亮的眸子。想起姑娘所历惊险,后怕的汗毛根根倒竖。
“你呀!糊涂。”春纤翻身使劲弹了一下雪雁光洁如玉的额头。
“哎哟!”雪雁疼得急忙按住脑门,狠狠地瞪着春纤。
“一个姑娘家落到强人手里关乎名节,这事如何能大肆渲染?说你缺心眼,你还不承认。”
“事倒是这么回事,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雪雁只想抓住那些人剥皮儿抽筋才可解心头之恨。
“放心吧!姑娘的气已有人替她出了。”春纤卖着关子故意说道。
“谁?”
“不告诉你,你就拭目以待吧。”春纤闭了眼不理雪雁的推搡。
“吊人胃口,真是的。”雪雁气哼哼地翻过身去。
春纤狡黠的眸子在黑夜里闪动着迷人的光彩。师兄,姑娘的归宿找到了,你可以安心了。春纤计算着蓝鸟的行程,书信应该进了姑苏城吧!
她待雪雁熟睡,这才悄悄起床。轻手轻脚推开紫鹃房门,一摸床上是空的。她轻轻关了门,往前院荣禧堂而去。
一弯新月爬上柳树梢头,刚刚放青的柳枝筛着月光的影。
荣禧堂外,一道跪着笔直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显得极为孤寂。紫鹃衣衫单薄,此时已冻得上下两排牙齿直打驾。她已石像般跪了两个时辰,荣禧堂内的佛堂只一盏孤灯仍旧无精打采地亮着。木鱼声时断时续敲击着紫鹃的耳膜儿。
金钏、玉钏在厢房的窗前急得直跺脚儿。
“姐姐,怎么办?我溜出去告诉郡主吧!”玉钏披衣要下炕,却被金钏一把拽了回来。“你忘记了周大娘怎么说的?”
玉钏颓然地摊坐在炕上,“紫鹃要是跪一夜,她的腿就废了。”
金钏摇头,“紫鹃好歹也是郡主的人,太太不会让她带着明伤回去的。”
“也是。”
姐俩个正讨论着,只听“吱拗”一声,正房的门开了。二人急忙趴在窗台上,向外瞧看。周瑞家的笑着朝紫鹃招手。
“太太才念完晚经,你进来吧。”
紫鹃听到招呼,急忙以手支地试图站起来。怎奈腿儿又酸又麻哪里还听使唤。
“你这丫头,也不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明儿一早再来,你偏不听。非死乞白咧在这儿跪着,郡主见了岂不心疼?”周瑞家的扶着紫鹃的胳膊强把紫鹃拉起来。
“谢,谢谢周大娘。”紫鹃拖着腿儿进了荣禧堂。
王夫人轻闭着眼半躺在太师椅上,身子一前一后正摇去着。
“太太,紫鹃来了。”
紫鹃再次跪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太太,紫鹃情知爹爹所为难恕,可他年事已高,请太太看在菩萨的面上,给他一条活路。紫鹃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倒是个孝顺的丫头,姨太太没看错人。”王夫人张开眼睛,瞥了一眼紫鹃。
紫鹃听罢,扬起盈水的眸子,困惑不解地道:“姨太太?”她给爹爹求情,这和姨太太有什么关系?
“当牛做马?想来我也不配使。”王夫人想起前日几次传紫鹃,都被黛玉的人拦下,不由得动了气。
王夫人瞬间变脸,紫鹃来不及多想,急忙磕头哀告:“太太,只要您收留我爹,让我们父女有生之年还能见上几面,奴婢给给您当牛做马,什么都听您的。”紫鹃苦苦求告。
“你且想,你爹干的事猪狗不如,能饶恕吗?”王夫人寒着脸丝毫不为紫鹃的哀求所动容。
紫鹃跪爬几步,抓住王夫人的大腿,“太太,我爹是该死,求太太看在菩萨的份上发发慈悲。”紫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让我心软呢!你这丫头孝顺,先起来吧。”王夫人递眼色给周瑞家的。
“太太是吃斋念佛的人,心善着呢。”周瑞家的近前将紫鹃扶起来。
“太太,您答应了?”紫鹃听王夫人话锋一转,立即转忧为喜。
“我是吃斋念佛的人,断不会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我已传话出去,两府不得收留他,让他自讨活路。”
“太太,我爹身无分文,城里又没亲朋故旧,您撵他出去,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太太,您,您就让他回来吧,该打该罚奴婢替他受。”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若是让他回来,我这个当家人岂不是言而无信?”王夫人抿着茶水,轻蔑地看着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