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只愣了几秒钟,便笑着将银票袖了。“妹妹、钗儿你们放心,蟠儿是我亲外甥,我这当姨娘的岂能不管?”
“那钗儿就替哥哥谢谢姨娘。”宝钗弯腰纳福。“姨娘,方才因妈妈犯了旧疾,我们母女还没给老太太请安,不如……”
“好,这就去。”
王夫人乐呵呵前边引路,宝钗母女随后,薛家仆妇捧着礼盒众人出了梨香苑,一群人迤逦着往贾母院中而来。
贾母正因薛姨妈之事生闷气,什么突发旧疾,那就是骗人的鬼话,她明明就是针对玉儿。唉!我怎么倒忘了,贾母一拍脑门,当日王府向林家求亲被拒,王府二小姐才下嫁江南薛家。莫不是薛家太太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呢?老喽!脑筋总是转不过个来。
“老太太,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凤姐立了半晌,贾母沉着脸一直没个笑模样,她不也敢像往日那般放肆地说笑。
“你这猴儿不是我肚里的蛔虫吗?”贾母抬头瞧看凤姐。
“老太太,我既做了您肚子里的蛔虫,您倒是把您的智慧分给我用用,平日我也不用按下葫芦浮起瓢地忙活了。”
“你这猴儿让我惯得没样,越发会打趣我了。”贾母浅笑。
贾母有了笑模样,凤姐急忙来到贾母身边接过小丫头手里的美人捶,轻轻地敲打着贾母的双腿。一双含情三角目炯炯有神。
“老太太,今儿个北静王爷亲自送林妹妹回府,您瞧出点门道没?”
“老眼昏聩喽。”贾母自嘲着,“你看出什么端倪了?”
“老太太,您别唬我,你已经心里有数倒来套我的话儿。”凤姐嗔怪道。
“林家、北静王府,容我好好想想。”眼前的局势,贾母也看不明朗,她可不想白白丢失黛玉这枚棋子儿,一定要把她放在最要紧处,作用要发挥到极致才行。
“不知宫里娘娘什么态度?”凤姐知道宝玉的亲事元春做得大半的主。
“找个时机探探娘娘口风。”
平儿近前给祖孙二人更换热茶。
贾母瞧着平儿出落得妩媚迷人,便又有了心思。“凤丫头,这阵子为着你林妹妹,倒把你们夫妻的大事给耽误了,过几天选个黄道吉日,把平丫头的事办了,别让这么好的孩子无名无份的。”
“平儿,还不给老太太磕头。”凤姐急忙拉着平儿给贾母跪下。
“多谢老太太抬举。”平儿含羞忍臊向上磕头。
“罢了,凤丫头,平儿可是你自己相中,莫向丛前闹得鸡飞狗跳,让人笑话。”贾母嘱咐着,凤姐嫁过来时,贾琏房里有两个通房的丫头,成亲不久凤姐便寻了不是,把人都打发了,自此落下个妒妇名儿。
“老太太放心,我姐妹必和和气气好生侍候琏二爷。”凤姐信誓旦旦保证着。
“没脸的奴才,看我平日待见了你们,见我越发地不尊重了。”门口传来宝玉的谩骂声。
“怎么回事?”贾母急忙向外张望着,宝玉脾气好是出了名的,怎么听着还有小丫头的哭声?
贾母门口,一个小丫头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宝玉则一脸的愤怒。
“起来。”晴雯拉起小丫头擦干其眼泪,白了宝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知爷哪里惹了一肚子气,无处可施倒回来派遣咱们。都躲他远些。”
晴雯“哼”了一声拉着小丫头走了。
“你,你……”宝玉气得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暴起多高。本就一肚子气,听了晴雯之语,那肚子简直都要气爆炸了。
“二爷,别和那蹄子一般见识,瞧气得一脑门子汗,扑了风回头该着凉了。”袭人满脸堆笑,举起手中的绢子将宝玉额上汗珠擦净。“老太太正等着,他们有什么不是回了老太太便是。”袭人不怀好意地瞥着身后的晴雯。
“哼!呸,哈巴狗儿。”晴雯看着他二人背影跺了跺脚,“走,咱们吃果子去,不用咱们侍候倒落得轻闲。”
宝玉一脸怒气,紧抿着双唇小脸仍是涨得通红。
“哟?怎么了?莫不是王爷眼前丢了脸,老爷发威了?”凤姐猜测宝玉如此形容必定是贾政说了什么。
“是谁惹我乖孙生气了?告诉我,我打他板子给你出气。”贾母一把将宝玉搂进怀里,宠溺地说道。
宝玉本就苦着脸,贾母如此一说,他更是泪眼汪汪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扑在贾母怀里痛哭起来。
“啊?宝玉,怎么了?你说呀!急死我了。”宝玉一哭,贾母的心肝肺都跟着打颤。
袭人转了转眼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近前施礼道:“老太太,方才晴雯……”
“老太太,您可得给我做主。”宝玉挣脱贾母的怀抱,厌恶地瞪着袭人。
“晴雯怎么了?”贾母发问。
“不是。”宝玉止了哭声急忙摇头。
“是你老子又打你了?”贾母上下打量宝玉,双手也自宝玉肩膀向下轻轻拍打着。
“还不如打我顿板子呢!呜呜。”宝玉再次伏在贾母膝上大哭起来。
“宝贝儿,这,这是怎么了?”宝玉一哭,贾母就慌了手脚。
“呜,老太太,北静王爷吩咐老爷给我请了先生,让我明儿辰时起上私塾读书……”宝玉吭吭哧哧说起方酒席之事。
贾政设席,水涵一时兴起。行了酒令,要求陪坐之人赋诗吟对。水涵出口成章且妙语连珠,宝玉则是憋了一脑门子的汗也无言以对。平日,宝玉倒能做上几首即兴诗,今日当着爹爹的面畏手畏脚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贾政大动肝火,当着水涵的面隐忍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