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快,快,快走,去江南林家。”水乾下马截住追兵。
太子快马离去,水乾和追兵展开殊死搏斗。黑云遮空,暗无天日。水乾倒身的刹那,透过血色的眸子,他瞧见水溶正朝他奔来。水乾一口喷鲜血喷出,浸红衣襟。“溶,溶儿快跑。”
“快,斩草除根,别让北静王府的小王爷跑了。”杀声震天。
水乾身上刀剑无数,他瞪的眼睛始终不肯闭上。远处人影掠过,水乾眼前不见水溶踪影。他嘴角微微上扬,睁大眼睛倒地身亡。
九九重阳,风云变幻,眨眼间喜庆的红绫皆变缟素。
不到一天的工夫,辅王便肃清了太子党。
金殿上,秦继业目光阴鸷地盯着群臣,群臣们后脊背冒着冷汗,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各位同僚,太子协同北静王刺君夺位,大家有目共睹。先皇已去,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等愿辅辅王驾坐金鸾。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千户跪地山呼,贾、史、王等大臣随之跪倒便拜,群臣虽心里明镜似的,可如今大势已去。不管是太子还是辅王,坐得都是秦家的江山,好汉不吃眼前亏,除却太子钦信宁死不跪,余者山呼万岁之音惊天动地。
即刻,秦继业换了王袍坐了龙椅。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新皇秦继业步履稳健,龙行虎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众臣顿时明了,辅王为了这一天,卧薪尝胆二十余年,终于下赢了这盘棋。
新皇以弑父之罪将太子抄家灭门,命宁国公贾敬、荣国公贾赦到东宫传旨。东宫早已是哭声恸天,鬼哭儿狼嚎惨不忍睹。太子妃悬梁自尽,太子庶妃抱着子嗣跳河割腕,一家人顷刻之间风流云散。贾敬频频摇头,贾赦仍不忘将太子府遗物中饱私囊。
李千户奉命查抄南安王府,南安王府小子世子在李千户面前,双目呆直没了往日的灵光。
“哼!”手起刀落,南安王世子殒命。南安王府几百口人,都做了刀下之鬼。
北静太妃披头散发,目赤眼肿跌跌撞撞奔上金殿,见了新皇口称:“承儿。”
“疯了,可怜啊!”大臣们小声嘀咕。
秦继业思量良久,开金口道,水乾助纣为虐,其罪当诛。念北静太妃年事已高,老北静王又普有功于社稷,免除北静太妃一死,囚在北静王府养老。赐北静嫡妃三尺白绫,佟莲被缢死在后宫。当日,在城郊找到北府嫡子水溶面目全非的尸首,秦继业只瞥了一眼便命人草草埋了。
秦继业又法外开恩,念水家祖上的功勋,削水家亲王爵位,降为郡王,其爵位由水府庶子水涵继承。朝臣们对新皇此举倒也没有过多的猜疑,北静王的庶妃可是新皇的亲表妹,他有今天全凭李千户运筹帷幄,他怎能杀舅舅唯一的女儿呢!
北静太妃被送回府,安置在菊园养老。李婵儿带着儿子水涵入住皓月轩,成为北静王府明符其实的女主人。
新皇广派人手,大江南北寻觅太子下落。怎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终是难以高枕。
“皇上,应往江南寻找太子下落。”李千户分析道。
苏州林家颇得先皇重用,江南八省的粮、茶、盐都由林如海督办,朗润王朝的钱粮有一半握在江南林家手里。林如海与水乾交情莫逆,太子除了投奔林家再无别路。
“舅父所言有理,但是……”秦继业抬椅一坐就是二十年,通今博古遍诵兵书,胸中也是大有丘壑之主。屁股下的龙椅还没坐热,此时要做的是稳民心,安社稷。林家偏南而居,若是逼急了林家,林如海挑太子之名造反,刀兵四起,天下的局势对自己未必有力,不如以动制静,待时局安稳再思良策。
七日后,先皇风光大葬。朝野仍是戒备森严,巡城御史仍将百姓禁足家中,街坊酒肆不许百姓交头热接耳。
表面上朗润王朝波澜不惊地运转着。
新皇登基,广纳嫔妃。
荣国府的大小姐贾元春雀屏中选,成了储秀宫众参选秀女中的佼佼者。入宫不到一个月,贾元春便奉诏侍寝。元春身着薄如羽翼的红纱,二指纠结不安地等候着皇上的临幸。
皇上瞥见贾元春桃腮杏眼,心头有一根琴弦被拔响了。这一夜,春风无度。晨起贾元春获得封号……元嫔。
消息传回贾府,贾府主仆欢天喜地。
王夫人更是笑容满面,女儿才进宫一个月便如此争气,日后更大的荣华富贵正等着贾府。同时烦恼也跃上心头,江南林家那位姑奶奶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爆炸,累及娘娘和贾府。都怪老太太目光短浅,当日辅王求亲,老太太嫌弃辅王腿疾,以女儿年幼为由暂不行聘嫁之礼。不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北静太妃求得皇后手谕,将贾敏聘给了江南林家。
老太太爱女心切,把大半家私都送到了江南。那狐媚子命倒是硬,挺了这些年还没死。王夫人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会儿倒好,辅王由千岁变成了万岁,他能不记挂着当年贾母拒亲之事吗?唉!王夫人想到此不由得心烦意乱。
贾母半闭着眼坐在罗汉床上打晃,看似平静内心却波涛万丈。太子蒙冤出逃,多半是投奔了林家。不说当日拒亲之事,就说林家和水家的交情,皇上恐怕也容不下林家。贾府因敏儿和林家扯上了关系,皇上早晚收拾林家,那贾家岂不是要倒楣。唉!如何能逃过一劫呢?贾母想罢,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