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点头致敬,带着春纤和紫鹃走在前边,水涵提袍紧随其后。
“人呢?了缘大师何在?”
黛玉和水涵没走几步,迎面碰上一位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中年美妇人,虽是徐娘半老却仍是风韵犹存,面容泛黄眼底有几道细长的格状红血丝。黛玉只瞥了一眼,便知太后已被失眠困扰久矣。
“太后娘娘。”水涵抢先一步奔过去搀扶着当朝李太后。“太后,何劳您亲自接芷宁妹妹,涵儿代劳就是。”
“芷宁?”李太后朝黛玉送二目,她只觉眼前一晕,心里感叹道,“好个标致的美人,比他娘有过之而不及。”
“芷宁参见太后娘娘。”黛玉不慌不忙落落大方大礼参拜。
“好孩子起来吧。”李太后用手相携,“不愧是贾敏的女儿。”她轻轻地抚摸着黛玉的手背。
“谢太后夸奖。”
“涵儿,寒山寺的了缘太师来了,你们随哀家到宫门口迎侯。”李太后急不可奈地看向宫门口。
“是。”
“了缘大师?寒山寺?”黛玉心里犯起了合计,若是没记错的话,寒山寺的了缘大师和爹爹交情莫逆,七年来爹爹每上寒山寺,不到山门便被告知了缘大师云游在外,不便相见。想这了缘大师应当是世外高人,怎会受权贵的驱使?黛玉对了缘大师的印象便打了折扣。
太后一手携了黛玉,一手挽着水涵,嬷嬷太监们随后,众人接到宫门口。
“阿弥陀佛,老纳有礼。”了缘大师单掌擎在胸前打了佛号问讯,两道雪白长眉随风而舞,鹤发童颜唯神仙可比。
“大师有礼,哀家早已望眼欲穿。大师一路辛苦,哀家已备素宴,请大师赴席。”李太后见了救星般,两眼熠熠冒光,不顾身份近前施礼。
“施主,不必如此。”了缘闪身躲过太后的礼。
太后原本憔悴的脸有了光芒,忽然,她一眼瞥见了缘身边的忘尘,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这,你,他。”她指着忘尘语无伦次。
“忘尘。”了缘拍拍徒弟的肩膀,“还不给娘娘请安。”
“阿弥陀佛,小僧忘尘给太后请安。”忘尘揖手问讯,弯手施礼儿。
“大师,令徒生得仪表堂堂,可喜可贺他定能承袭你的衣钵。”李太后镇定了一下情绪笑着说道。
“多谢娘娘夸奖,请。”了缘太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黛玉,手下在徒弟的肩上按了按会心地笑了。咦?“徒儿。”了缘迈开禅步,行了丈余,却发现徒弟的脚长在了地上一般。
“师傅。”忘尘自知失态,脸儿一红跟上师傅的脚步,一双漆黑的眸子落在黛玉腰间的玉佩上,他下意识地攀上自己的手臂。
水涵一颗心全在黛玉身上,忽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黛玉,他移目瞧去,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双拳攥得硌硌生响。
忘尘也感受到了不善的目光,他轻挑寒眸迎了过去,与水涵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李太后不着痕迹是盯着眼前的二人。
忽然,忘尘脑海中出现一些奇怪的片断,一位身着丽服的美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站在一个陌生的院落里;硝烟、嘶喊声、一位倒在血泊中的高大男子滴泪向自己挥手;深山、峡谷、佛音顷刻间占据了忘尘全部的思绪。
“啊?”忘尘倒在地上,痛苦地抱住了头,不进抬拳捶打头颅。
“徒儿。”了缘大师止禅步,伸手扶起满头是汗的忘尘。
“师傅,我,我头痛。”忘尘漆黑的寒眸向上一翻,晕倒在师傅怀里。
“施主,恕老纳无礼。”了缘大师弯腰抱起忘尘,“可有净室容老纳与小徒诊治。”
“大师,令徒这是怎么了?”太后瞧了半天没看出什么门道,她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小徒只是旧疾复发。”
“要不要传太医?”太后顾做关心地问道。
了缘大师摇头,“多谢施主垂爱,老纳只需净室一间即可。”
“大师请。”太后前方引路,了缘抱着忘尘进了祥云宫别殿。
水涵轻声冷笑,心道:“出家人当以清修为己任,如此无礼地瞧着芷宁妹妹,想是佛主生气罚他一罚。”
黛玉低头走在后边,心里琢磨着,小和尚此状病犯哪个脏器呢?他抱头倒地,脸色惨白,难道是项上之病症?不知怎么黛玉的一颗心都悬在那突然倒地的小和尚身上。
李嬷嬷早已命人在偏殿收拾了一处净室,“施主,容老纳先救小徒。”了缘诵了佛号,将太后等人关在门外。
“大师请便。”太后慈眉善目一脸和气地笑笑。
“怦。”了缘大师合上了房门。
门刚被合上,太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李嬷嬷,你可瞧出什么门道了?”
“娘娘,奴婢瞧着那小和尚长得像一个人。”李嬷嬷恭敬地回道。
“嗯!”李太后佐证了自己的想法。“请婵儿过来。”
“是。”小宫女一转身进了祥云宫正厅。
不多时,已是北静太妃的李婵儿带着随行侍女来到偏殿门口。
“姑母,素宴已备好。大师可到了吗?”李婵儿脸上不带一丝岁月的痕迹,依旧身材苗条,行动处楚楚动人。
李太后点头,“嗯,婵儿……”
“请母妃安。”水涵抢先一步跪在地上给母妃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