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雪雁用肩头撞了撞紫鹃。
“我是个无福之人,姑娘如此待我,我只怕连累了姑娘。”紫鹃说着滴下泪来,无限愁绪漫上心头。
“紫鹃姐姐可有什么愁的,日后林家多担付嫁妆罢了。”春纤打趣着说道。
“好没正经的小蹄子。”紫鹃脸一红,伸手就掐春纤。
“饶了我吧,哈哈哈。”
夜很柔和,屋里传来姑娘们一阵阵笑声。
夜深了,荣禧堂小佛堂仍是灯火通明,偶尔传出极无规律的木鱼声。王夫人寒着脸跪在佛堂,忽然将手里的佛珠往地上猛地一摔。
“周瑞家的。”她张开肿胀着而满血丝的眸子。
“太太吩咐。”周瑞家的正困的站着打晃,王夫人突然出声吓得她一激灵,睡意也随之而去。
“让你男人传鹦哥,传紫鹃他爹进来我有话说,你亲自去把那丫头给我叫来。”王夫人阴险地冷笑着。
“是。”周瑞家的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办差去了。
“金钏,你去看看人参养荣丸配好了没?若是好了,便拿过来,明儿一早给老太太送去。”周瑞家的走后,王夫人闷坐了片刻这才又对小丫头金钏说道。
“是。”金钏获命而去,她可是一脑子的浆糊。自打大姑娘进宫做了娘娘,太太几时把老太太的事放在眼里?今儿如此用心,想必是看在林郡主的面上。金钏边想边到贾府小药房取了贾母的的人参养宽丸。
“姐姐,嘘!”金钏托着药一回来,就被妹子玉钏挡住了。
“嗯?”金钏胡疑地看着妹妹。
“太太正训话呢。”玉钏接过姐姐手里的锦盒,抓住姐姐两手放在自己脸上温暖着。
“谁啊?”金钏压低声音踮脚向内室瞧着。
“鹦,紫鹃他爹。”
金钏的心“咯噔”一下,紫鹃出挑今儿得了脸,可她那爹专管拔火惹事的。金钏的心惴惴不安为紫鹃捏了把汗。
半个时辰后,紫鹃爹……赵全满面红光拱肩缩背出了王夫人的屋子。“多谢太太恩典。”他边走边千恩万谢的。
“老赵,你可是交了好运。”周瑞拍拍赵全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出了二门。
金钏正想进屋回话,却见周瑞家的一路小跑回来了,她一把抓住金钏往边上一推,“别在这儿碍事。”
金钏一个趄趔避在一边,揉揉被周瑞家的抓痛的肩膀。玉钏在一旁无奈地耸耸肩。
“什么?”王夫人猛地一拍桌子,挑起半截残眉。
“太太怒息,郡主身边叫春纤的那个丫头说郡主睡下了,打扰不得根本没让我进门……”周瑞家的添油加醋勾得王夫人火往上撞,她咬紧牙齿,太阳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金钏死哪去了?取个药要这么久。”王夫人朝外嚷道。
“太太,取来了。”金钏急忙进屋将药奉上。“这是老太太的,这是林郡主的。”
“郡主?”王夫人牙咬得咯吱直响,吓得金钏头上直冒冷汗。“你们都下去。”
“是。”周瑞家的和金钏应了一声。
王夫人看着盒内的药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冷笑,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咚,咚,咚。”五更天才过,贾母被屋外的响声惊醒。
“鸳鸯,什么声音?”突出其来的响声,吓得贾母的心怦怦直跳,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床坐了起来。
鸳鸯睡眼朦胧,系好腋下的扣子,移灯放在贾母床头,“老太太莫惊,我去瞧瞧。”
鸳鸯又披了件大衣,系紧腰上汗巾子,另执了一盏灯往门口走去。
“二爷,别胡闹了,看把老太太吵醒。”
“宝二爷?”鸳鸯侧耳细听,像是袭人的声音。她紧走几步,来到近前,鸳鸯愣住了。
只见宝玉双手握着斧子正费力地砍着高大的朱漆门槛,袭人拉着宝玉一只膀子正在苦劝。晴雯和两个小丫头手里高高举着棉被把宝玉圈在其中。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鸳鸯吃惊地问。
“鸳鸯,想是宝二爷睡迷了,才睁开眼睛就让人找斧子,不知怎么非要把这门槛子砍了。”袭人因用力过度,累得一脑门子的汗。
“宝二爷,这门槛子怎么得罪您了?”鸳鸯蹲身好奇地问。
宝玉抬袖抹了把额头,“这门槛子太高,万一绊倒了林妹妹,岂不是麻烦,索性我砍了它完事。”放完又开始费力地挥斧子。
鸳鸯和袭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那,她们?”鸳鸯又指着晴雯撑起的被子。
“时候尚早,棉被隔音,别打扰妹妹睡觉才好。”宝玉边说边用力地砍着。
鸳鸯摇头苦劝,“宝二爷,这门槛子可不能砍?老太太知道了会生气的。”
“不行,我今儿非把这门槛子砍了。”任鸳鸯和袭人怎么劝,宝玉就是不买帐,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奋力挥着手里的斧头。
天渐亮,贾母院里的丫头仆妇们都围着看热闹,大家伙窃窃私语都说宝二爷的呆病又犯了。
“春纤,出去瞧瞧,大清早的谁在外边作妖,姑娘睡得正熟呢。”雪雁蹙着眉,将黛玉的床幔掖好。
“是。”春纤披了衣裳围身出去,远远瞧见黑压压一郡人,春纤走近瞧看,这才发现汗如雨下的贾府二爷的丰功伟绩。
鸳鸯、袭人苦苦相劝,春纤将宝玉砍门槛的缘由听明白了八九分。“这呆子待姑娘倒实。”春纤笑着转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