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方面,未料太子准备如此充分,本来身体就孱弱的皇帝知道太子反了,急火攻心,卧病不起,恐大限将至;而南宫将军以呈观望的态势,不肯在此时出京迎敌;朝中一时没有找到可以抵抗那四路兵马的将领。
以上是凌君涵今日从朝堂带回来的消息。
“太子为什么要反?他为什么不先尝试着跟皇帝言明自己不是‘围山事件’的主谋?”若然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皇帝也是一个父亲,顶多削了他的爵,那也好过谋反这等罪事的后果呀!”
“那是因为有人秘报太子暗中勾结北朔人,意欲逼皇帝让位……”凌君涵缓缓道出整件事情的真相,“再有智慧的人一碰上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情也会变得多疑,仅管他一开始是相信太子的,可三人成虎,众多捏造的‘证据’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可现在皇室对外公布太子的罪状也只是‘围山事件’的主谋呀?”若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必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可她却不愿去多想。
“因为没有证据。前些时候的确有北朔的人来弋京活动,庄氏亦派出大量人马捉拿,却还是被他们逃脱了。”凌君涵陈述道,“不过北朔的人来弋京的目的仍有待商榷。”
“可太子这么快就能起兵,看来他准备了很久。”若然对北朔的人没什么多大兴趣,却极想知道太子的情况,想知道这个她在异世见过的最特别的男子的情况。
“朝中多少势力对他这个位子虎视眈眈,他要不是有准备恐怕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如果说那三位异姓王肯起兵只是为了各自利益的话,太子一人就集结了多个朝廷的军事统帅,由此可见太子亦有过人之处。”凌君涵不带感情地分析,于他而言,除了庄氏,谁最后登上大宝他并不在乎。
“南宫敬德在此时按兵不动应该在你的意料中吧?”弋鸿宣那时刻意过来正告自己要拦住南宫敬德出兵征讨太子,可现在看来南宫敬德自己都没这个意图。弋鸿宣又不像是那种无奈到冒险跑来告诉若然一件完全没有必要的事的人?若然有些想不明白。
“这是在朝代变化中南宫氏一惯的作法,不用猜也应该知道。”凌君涵的回答更让若然对那日弋鸿宣出现目的感到疑惑。
“那你说皇上会派谁去征讨太子?”若然没料到弋阳王朝的军事实力这么弱,除去几个不错的统帅外竟再无可用之人了,倘若此时外敌入侵,不知又是怎样的光景。
“皇上现在每天清醒不了几个时辰,怎么可能做出什么决断呢?派谁出征,当然要看最后朝中那几方势力怎样协调了。”
“协调?他们就不怕太子真的攻入弋京吗?”若然当真更好地明白了战争是政治的产物这句经典名言。
“那就看谁最先在这个形势下妥协了!”凌君涵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妹妹来,她句句都问在了点子上,对各中问题的紧要处的分析也在众女子之上,便是在男子中也是少有的。弋京城内百姓的生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变化,那或许是因为人们在感情上并不讨厌这个太子,亦或许是因为太子打仗还远在天边,根本无法上让他们感受到威胁,只是有一个地方现在却急作了一团,那便是皇宫——这个全国的政治中心。
皇帝几度陷入昏迷,视听说能力直线下降,即使清醒的时候也下达不了什么有用的命令。庄、崔、萧三大阵营顿时紧张起来,皇帝随时可能驾崩,新储君人选又未定,前太子又急攻,情况着实不妙。听说这三家在此非常时刻,都已将多年来在暗处培植的人力资源拿了出来,朝堂上除了少数几个看似中立派外,其余的几乎都被贴上了庄、崔、萧的标签,个个剑拔弩张。
只是凌府中的两位现在却很悠闲,甚至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凌君涵一有空便跟若然讲讲朝中以往和现在的情势,他已然将这个妹妹当成了复仇道路上并不可少的一份子。若然亦不知道,命运弄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凌君涵这条船她是上定了。在多年以后,她曾问自己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那她还会选择达成凌君涵最后的愿望吗?会的——异常坚定的回答——原来她并不是冷酷无情,一如她可以拿许多钱出来做慈善事业,她也可以为了更多人的福利去牺牲。
“夫君大人,现在庄妃娘娘恐怕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何不借机完全取得她的信任呢?”这几日凌君涵也摆起谱来,一直称病不出,倒上朝中人士急迫地想知道他的态度,也让若然疑惑不解。
“庄氏已成气候,近几日看到他们渐渐浮出水面的势力,亦出乎我原先的预料,我不能冒这个险。”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从凌君涵平静的表情中丝毫看不出沮丧。
“那何不借他人之手……”猛地想到凌君涵一直不表态就是为了吸引朝中其他势力来拉拢他,若然语气中顿时又多了几分欣喜,“原来你一直在等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凌君涵阳光地笑笑,算是回答:“萧氏一族虽有百年基业,可当今皇上圣宠庄妃十多年,为的也是削弱萧氏的实力。这么多年的日削月割,虽然未能撼动他们粗大的主根,但毕竟不比当年了。何况庄氏也非泛泛之辈,更有南宫敬德的举棋不定,恐怕一时间难料胜负。”
“那崔氏?”若然奇怪凌君涵为什么没有提及崔氏,至少在许多像她这样的外行人看来弋晟宣最后胜出的几率是最高的。
“崔氏?先皇早在盛宠两位崔姓女人的时候就着手打击当时的第一大家崔氏,而崔氏后来为了助现在的皇帝登上皇位,更是耗尽了多数实力,又有萧氏多年来的打压,现在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去与萧氏或是庄氏争。”
若然正想问出心中积久的疑惑,却又被凌君涵打断:“如果猜得没错,萧氏与崔氏招纳我的人一会儿就到了。”
“那夫君大人是准备接受萧氏啰?”说不出什么原因,若然觉得凌君涵这个想法很好;弋鸿宣的身影不断地冒出头来,却又被她强压下去。
凌君涵不语,只是摇摇头。
“难道是崔氏?”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若然多了一分担忧,或许是因为崔氏实力太弱,自己担心哥哥吧,她这样解释着。
只是凌君涵亦作神秘地摇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若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进入屋来报事的凌府大管家凌怀亦打断:“老爷,有人找夫人,说是要当面拜托夫人一件事。”
“找我?”若然一脸惊愕,凌君涵也挑眉表示不解。
“那叫他进来吧。”思量了一番,若然还是打算见见那个人。
只是进来的倒不是什么陌生人,若然在绫罗城时也与他见过几次,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范以安的药僮。
“凌夫人,师父是受邀进京来给皇帝陛下看病的,只是陛下的病情师父不是很有把握,他希望夫人能助他一臂之力。”药僮言语措辞中规中矩,尽管若然听着这个以前几乎把自己当成师母了的人突然冷冷地唤自己为“凌夫人”有些不痛快,却终究还是未从他的话语中找出任何与事实相冲突的地方,只能作罢。
“什么病这么严重,连你师父都没有办法?”若然的潜意识并不喜欢皇宫,因为她两进皇宫,都险些再也出不来。
“不光师父没有办法,六王爷遍集的天下名医也都束手无策,师父说恐怕只有夫人你才有回天之术了。”其实这根本不是范以安说的,只是六王爷要他这么说,小小药僮也只得照办。
“弋鸿宣?”若然看看凌君涵,想让他给个去或是不去的建议,却听得凌怀亦又进屋禀报道:“老爷,按您的吩咐,我已将崔氏的人安排在了后堂,把萧氏的来人也一起接过去了,您看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凌君涵不答管家,却回头对若然道:“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因为他刚才看出了若然的不愿。又转身对凌怀亦道:“走吧。”
“走吧。”淡淡的一声几乎闻不可闻,女子言罢,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药僮好些时候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跑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