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找女儿来有什么事?”南宫敬德刚从前线回来,一面进宫面圣,一面就派人去鸿宣府叫若然回将军府等他。若然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南宫敬德怕是有什么要事要嘱咐自己。
“那日的行刺事件,爹爹很是担心啊。”南宫敬德喟了一口气,表现得倒是像自己的女儿受到了刺杀后一个父亲该有的担忧,“为什么那个杀手的目标会是你呢?”
若然当然认为南宫敬德并不是真正地关心自己(因为他们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特殊的亲昵关系可言),恐怕有此一问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吧。
“女儿也不清楚。可能是当时我离六王爷比较远,那刺客觉得杀我比较容易吧。”若然轻道,心里却因为弋鸿宣只护着自己那三位美丽的妃子,不顾她的安危而感到不痛快——这个色魔,怎么能因为她们比我长得好,而不顾我的死活的呢?
“你和六王爷……”南宫敬德见若然恨恨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爹爹难道还不知道?”若然心里其实很清楚南宫敬德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心中有数的,但为了让他不逼迫自己,为了让他明白短时间内她与弋鸿宣在感情上不可能有什么进展,只得继续道:“其实并不是女儿不愿意接近他,而是他也一直很排斥女儿。”
“唉,作为女人总该有个好归宿。”南宫敬德显得有些伤感,连原本浑厚的嗓音都带有些沙哑,显然他也明白若然说的是事实。据掠影来报,弋鸿宣已两次厌恶地逃离若然的房间了,如果说第一次是若然搞的鬼,那第二次问题应该是出在他自己身上——难道仅仅是因为若然此刻并不出众的外貌吗?南宫敬德是见过若然的真正面目的,因为若然的这张人皮面具也是在慕容瑶离开将军府的时候给她戴上去的。南宫敬德虽然不知道这张人皮面具的来历,可却是知道慕容瑶这样做的目的——慕容坤是知道慕容瑶与冷傲之曾经的恋情,可他们的这段情遭到慕容家长辈的反对,慕容瑶为爱郞离家出走,从此音讯全无。即便是慕容坤也不知道慕容瑶早已嫁给了冷傲之,并育有一子一女。而南宫若然又长得太有冷氏女子的气质,慕容瑶应该是怕被慕容坤看穿,才迫不得以给她戴上了面具。
“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既然双方不合适,何不豁达地放了彼此?”若然见南宫敬德神色沉重,也禁不住地感到失落——可又不知道这份失落来自何处。
“好了,不说这个了。救你的那块石头呢?”南宫敬德的计划之中本也没有强要若然得到弋鸿宣的欢心,自然也不会在要她帮忙的情况下再去强迫若然,便淡淡地扯开了话题。
看来掠影她们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南宫敬德了,而且是一个细节都不差。幸好只有掠影见过那块石头,而且她又不识字。
“石头?我收着呢!”若然假意摸遍了全身,“咦?我记得明明放在身上了,怎么会没了呢?”
若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把这块石头交给南宫敬德看,这或许就叫女人的第六感。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这个决定,从以后来说,也算是明智之举吧。
“找不到也就算了。”看来南宫敬德也并不很在意那块石头,见若然把它丢了,便也没有再追究,“整个鸿王府你熟悉得怎么样了?”
“呃……”若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才是南宫敬德今天叫自己来的真正目的,“可以进去的,我都去过了。”
“依据你们带回的情报,我推测那张地图极有可能藏在凤藻阁。”其实若然并不清楚南宫敬德到底在说些什么,因为整个打探过程都是掠影和抱琴负责的,自己实在没有参与什么。
“那爹爹您意思是……”若然有点担心南宫敬德会让自己去偷地图。
“凤藻阁平时有重兵把守,别说是掠影、抱琴,即便是我要进去也不容易。”南宫敬德见若然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知道她会错了自己的意,只得解释道,“可掠影发现待六王爷进入凤藻阁后,会有大部分侍卫撤去到紫凌阁偏殿休息,那个时候整个凤藻阁除了四周的三个暗哨点外,是无人把手的。”
“所以……”若然见南宫敬德倒没有蠢到让不懂武功的自己去偷地图,便也配合着他讲话。
“所以爹爹要你引开在凤藻阁的六王爷一柱香的时间。侍卫从紫凌阁回到凤藻阁需半柱香时间,这点时间对掠影和抱琴来说应该够了。”
“恩。”若然权衡利弊了片刻后答应道,“事成之后,若他起疑怎么办?”
“你不是早有离去之心?”南宫敬德一针见血地指出道,“到时候你想干什么,爹爹便不再难为你,如何?”
“如此,谢爹爹成全。”若然赶忙屈膝行礼,生怕南宫敬德后悔似的——不过心中却有个小小的疑惑,南宫敬德为何这么容易地就放过了自己。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来找爹爹。”南宫敬德扶起若然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一定记住,我答应过你母亲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我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看着南宫敬德认真的样子,若然知道此刻的他没有说谎,只是承诺这种事情——在许下它的时候,你的确是把它奉为准则来执行的;可谁能保证将来一定能实现呢,人这种不可靠的生物真会一辈子都信守承诺吗?
“谢谢,爹爹。”不管怎样,南宫敬德能这么说,还是很让若然感动,尽管她并不相信。
若然有时候也很不懂自己。她明明被很多人感动了,却偏偏依旧无法信任他们。她会相信一些人在一些场合下说的话,却从来不彻底地相信某一个人。若然知道自己是个孤独的人。或许将来会有一天,世上其它孤独的人发现了她的孤独,于是争着要同她做朋友。而她却困惑了:他们因为我的孤独而深信我是他们的朋友,我有了这么多朋友,就不再孤独,如何还有次格做他们的朋友呢?
若然现在似乎依旧享受这份孤独,只是偶尔才会想起身边似乎缺了点什么——或许是缺了一个可以依靠着痛哭一场的肩膀吧!
南宫敬德也没留若然吃饭,便让她又马上回到王府。若然一面寻找着偷东西的机会,一面想着如何离开王府。思量到如果自己一走了之,那南宫敬德就不好跟六王爷甚至是皇帝交待,好歹南宫敬德也算善待自己——虽然若然不是什么圣人,可既然人家没有不仁,那她也不会不义。于是若然想到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弋鸿宣休了自己,这样可以省得让南宫敬德为难。
“然妹妹,可知岚妹妹怀孕之事?”冷清了两个多月的晴茵阁终于第一次迎来了弋鸿宣以外的人,沐茗雪进屋便是这样一句用意明显的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然见沐茗雪无端地出现在自己的“晴茵阁”,便隐隐感到“被休”有望了。
“哦,有这等事?妹妹我不知道啊。”若然故意显出震惊和不甘,她非常明白在这个王府中弋鸿宣的女人间的平衡关系因为萧沁岚的怀孕而打破了,没有硝烟却残忍无比的战争恐怕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你们这些死丫头,平常都是干什么的?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禀报于我?”若然投入地扮演着一个愚蠢的妒妇,怒斥着身旁的丫环,似乎是想将萧沁岚受孕的气都撒在她们身上。
“奴婢该死。”在屋里伺候的侍书、抱琴齐齐跪下,两个小丫头当然不明白一向好脾气的主子为何会突然发怒。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们何用?”若然假装气结,扬手想去掴丫环的嘴,却又刻意将动作放慢了半拍,好让沐茗雪有机会拦入“发怒”的自己。
“妹妹,莫要怪她们。”沐茗雪连忙拉住扬手上前的若然,故作神秘地煽风点火道:“也不知这岚妹妹用的什么法子,迷住了王爷的心,这才得了孕。”
见若然已然落入了自己的陷阱,沐茗雪再接再厉继续道,“我这也是为妹妹着想。想如今这府里,正妃娘娘咱是攀比不起,我虽不得宠,可好歹也有个小世子照看着,再不济,将来老了也有个依托。只是妹妹你,如今若再让岚妹妹先得了孕去,恐怕日后在府里的地位……”
“姐姐,那妹妹这该如何是好?”若然当下挤出几滴眼睛来,焦急地拉着沐茗雪的手道,“还望姐姐为妹妹指条明路。”
“姐姐我能有什么法子呢?难不成教你除了那孩子?”沐茗雪说着还不望用眼角瞄着若然。
“这个……”若然露出个豁然开朗的表情,狠绝地点点头,嘴角扯开一丝狞笑。
“我也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叫你努力着点,早日也怀上个世子,便什么都保住了。”假惺惺地露出担忧之色,茗妃轻轻安慰了一下若然,便转身欲离去。
若然继续假意敷衍着茗妃,却在心里道:果然也是个厉害的女人呢,知道自己暂时捍动不了正妃,便想起了这一石二鸟之计,既除去了若然这个潜在的威胁,又让萧沁岚没了孩子,而她自己仍然是王府里唯一世子的母亲。
“这个贱人!”见沐茗雪已有一个脚踏出了大门,若然不忘将戏做足。
见茗妃终于走远,若然不由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扶起心有余悸的侍书和抱琴,也懒得去解释什么,心里却是沉沉的压抑和空空的失落——这戏还要演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