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王府的二十多天时间里,若然是在出乎意料的平静中度过的。弋鸿宣的不闻不问,三妃的默然置之,南宫敬德的杳无音讯……都给人以一种粉饰太平的假象。若然明白,此时的她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只有以静制动——谋而后动——这一向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最终原因。
想到前世的社会物欲横流,若然在快节奏的生活状态中根本无暇做些一般有钱人家女人有闲情做的事。突发奇想,若然养起猫来,并且是一只黑猫。丫头们也以为若然是因为婚后生活无聊,才想养猫来打发时间的,便也都没在意,而且猫的饮食起居都是若然一人负责,她们也乐得清闲。
就这样,在每个午后若然都会在自己的晴茵阁静静地看着怀中的黑猫。猫的目光贪婪阴险,却长着一副笑脸,牙齿犀利尖刻,却长着一嘴迷惑人的诚善胡须……
一尘不变的生活容易让人生厌,若然喜欢的是宁静的生活,却不是这种像一汪死水,泛起不半点涟漪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弋鸿宣也感受到了若然的无聊,今日他竟请了若然过去正厅用膳,说是一家人聚一聚。
“哼,一家人吗?”殊不知,这个词在若然听来是多么的讽刺!不过弋鸿宣经常不在府中用膳,即便回来也都是一只用餐,像今天这种聚餐,不光若然是第一次,蔚舒萌和萧沁岚恐怕也是第一次呢!
依旧是烟薰妆,只是比以往清淡点;依旧是玫红色的袭衣,只是是自己设计的新款式。此次却没有收到任何强烈的反应——坐在正座的弋鸿宣连头也没抬,他左侧的蔚舒萌朝若然友善地笑笑,右侧的萧沁岚则是微微点头,沐茗雪正背对着若然,自是不会有什么反应。
“人到齐了,上菜吧!”弋鸿宣朝管家吩咐道,只是依旧没有抬头,仿佛他面前的那个夜光杯有多吸引人似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见弋鸿宣没有抬头便能感自到自己的到来,若然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闷气——唉,这有武功的古人还真是不好玩!让人讨厌。
若然见与沐茗雪并排的下座右侧还有一个位子空子,想到应该是留给自己的,便也安安心心地入座了。
鸿王府的菜很美味,也很精致,比起南宫府来要好上许多,想来这六王爷寄情山水,懂得享乐之道,倒是不假。只是这顿饭若然吃得实在不爽,知道弋鸿宣有话想讲,却又见他只是一脸平和地吃着饭,这滋味着实不好好受。
“王爷……”蔚舒萌开口前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道。
“恩。”弋鸿宣朝她点了点头,却并未放下酒杯,又轻抿了一口,才道,“三日后淑颖太妃觐香回来,众位爱妃想想该准备些什么礼物吧!”
“淑颖太妃?”若然倒是没想到这朝中原来还有个太妃,想皇帝都已经五十的年纪了,这太妃不知道是怎么个老太婆。
“妹妹有所不知。”蔚舒萌见若然有疑问,便解释道,“淑颖太妃是崔太后的妹妹,也是朝中依旧健在的三大太妃之首,年前就去静宸山为皇上祈福去了,开春了才回来的。”
“往年都是我准备的,姐妹们也知道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准备的东西都不甚合太妃的心意,好在王爷体恤,也不曾怪罪于我。”沐茗雪笑着说,似乎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如今几位妹妹来了,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定能想出送什么好!”
“姐姐哪里的话!”萧沁岚也早就放下了碗筷,静听众人讲话后,才开口道,“上次姐姐送太妃的那个玉观音,连一向深受太妃喜爱的玥怡公主向她讨要,太妃也没答应呢!看来太妃是顶喜欢姐姐的礼物呢!”
若然早就听侍书说萧沁岚是玥怡公主的陪读,出入宫中十分频繁,与皇室中人素有往来,而今看来的确不假。
“这件事就交给岚儿去办吧!你在宫里呆得久了,应该了解太妃的喜好吧。”弋鸿宣也不看旁人,只是直直地盯着下座的方向,道,“茗雪从旁协助吧!舒萌准备准备,随我一起去参加三日后的晚宴。”
若然与沐茗雪并排而坐,也没能看清沐茗雪的脸,因而没从沐茗雪脸上看出任何不悦的神情,只听得她依旧用非常柔和的语气,道:“是,茗雪尽力而为。”
只顾着看各人脸色的若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四个妃子中只有她没有受到弋鸿宣的指示了。
隐隐感到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对,见弋鸿宣仍朝着下座的方向看,虽然他的目光的朝着前方的,可若然仍然能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来回扫射,为了化解尴尬,若然只得又埋头吃饭。
“妹妹,妹妹……然妃妹妹……”蔚舒萌小声叫着埋头猛吃的若然,这才把她唤了回来。
“啊?”正含着一颗丸子的若然抬起头,想开口问蔚舒萌有什么事情,却不料丸子掉落,虽然没有溅起多少汁水,但这在几个大家闺秀眼里已经是失态到了极致。
只顾着擦身上的油渍的若然,自是没有看到弋鸿宣脸上一闪而过的讥诮和不屑。
“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沐茗雪抿嘴笑道,“是不是听到这个好消息一时太高兴了?”
“好消息?”感到对方语气中微微的嘲弄,若然不禁问道。
“是啊。”蔚舒萌接过话题道,“王爷刚刚说,让你一起去参加三天后的宴会。”
“什么?”若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转过头看到慕吟朝自己点点头,才确定这件事是真的。
将若然犹疑的表情尽收眼底,弋鸿宣才不带温度地缓缓开口道:“太妃和父皇都想见见花王。”
“啊?”若然倒是没想到这个“花王”头衔还给自己带来了如此的殊荣——一般王室的正式宴会都只带正妻入场,像她种妾室有出席机会的应该不多吧。
“怎么?不想去?”此时的弋鸿宣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仿佛出席这种场合对若然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呃?”非常讨厌弋鸿宣现在的傲慢的神情和不屑的语调,可若然却不得不装傻充愣,她不知道该对出席这次宴会抱什么态度,从个人感情上来说她并不想去,可回头见掠影的眼神,若然知道南宫敬德是希望自己去的。
“怎么会呢!”蔚舒萌边朝若然使眼色,边笑道,“这是太妃和皇上莫大的恩赏,然妃妹妹当然是想去的。”
不解为何今日蔚舒萌频频为自己解围,若然一时参不透,倒也不想多想,朝她善意地笑了笑后,道:“若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怕丢了王爷的脸……”
“丢脸?”弋鸿宣的笑意更深,嘲讽亦更深。
“当然不会了。”不等若然回答,蔚舒萌又接过话题,道,“那天然妹妹跟着我就好。沁岚给我们说说淑颖太妃吧!”
萧沁岚方才一直保持沉默,待蔚舒萌问了,才开口道:“淑颖太妃……”
气氛十分怪异的一顿饭,终于在对淑颖太妃的介绍中落下了帷幕,若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饭桌上的人都太复杂,要去参透他们,太累,太累。
原来淑颖太妃并不是若然想像中那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相反,她比当年皇帝还要小上两岁,其实这种现象不要说在皇室是很普遍,在一般富贵人家也是平常现象,就跟现代很多富豪一样。
淑颖太妃是先皇崔皇后,也就是皇上母亲的妹妹。先皇身前很爱皇后,因此妃嫔也不多,在崔皇后仙逝几年后,才娶了崔皇后的幺妹,也就是如今的淑颖太妃。太妃入宫时年岁虽小,却极会做人,皇上也渐渐将对崔皇后的爱转移到她身上,只是她并未育有子嗣,因此虽然她宠冠后宫,却至先皇死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淑妃而已。
听闻先皇身前,淑颖太妃在朝上是十分活跃的,可自先皇薨后,她就沉寂了,在后宫默默地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妃,因为她是皇上的姨妈,皇帝倒也厚待她。只是淑颖太妃有一个习惯,每个年前都会去静宸寺做法事,直到春分过后才回来。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家也都以为这是太妃好佛的表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