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二月宫里还在忙乎一件大事情,那就是弋鸿宣的生日。
弋鸿宣的生日在二月初十,生日流程很是枯燥,早上在朝阳殿接受邻国使者和大臣们的祝贺,中午设宴招待这些使者和大臣;下午在品雅楼请了皇城下最好的戏班子来唱戏,然后是晚宴。
等梓瞳们这群妻妾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事情了。
品雅楼是皇宫里一个专门节日演出的地方,大多数的表演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梓瞳开始对这些都很有新奇感,毕竟以前都只是在电视剧里看看,而这回是自己亲自上阵了。但这表演没看一会儿,梓瞳就觉得闷了。
不为什么,只因为梓瞳自己根本是一点都看不懂,也听不懂台上的人在唱什么。
“陆姐姐怎么心不在焉的?”隔壁座的季馨悄悄问梓瞳。
“没什么,不过是我从小对戏不在行,所以看着有些无聊。”梓瞳随便给了季馨一个理由,抬头看了看四周,弋鸿宣坐在第一排正中央,右手边排下来是豫王、萧文渊和太师;左手边是太后和皇后,其次是萧沁岚和凤纭、梓瞳与季馨、沐茗雪和苏瞳媛、沈念语和慕容素清。
梓瞳坐在那里昏昏沉沉地犯瞌睡,却又不敢真的睡过去,只好强打着精神,半眯着眼睛出神。等再回过神,发现苏瞳媛的位置空了出来。
梓瞳正纳闷着,却无意瞥见了凤纭投过来的目光。梓瞳不解地看着她,她朝梓瞳努了努嘴,梓瞳顺着看过去,苏瞳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召去坐到了弋鸿宣的旁边,这会儿,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
梓瞳不知道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些恼这两人的亲密,也小小庆幸了一下,要是弋鸿宣召去的是自己,自己又该怎么跟他说其实自己不懂看这些戏呢?
梓瞳想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事情永远不可能顺着梓瞳的意思走下去,凤纭侧过头来看梓瞳之后,梓瞳便陆续看到了皇后以及太后十分关切的目光,看得自己背后一阵寒意。
弋鸿宣召苏瞳媛上去陪坐看戏,看起来就是最近苏瞳媛比较受宠,且又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太后自然是不会干休的,于是和皇后一起向梓瞳施加了压力。
梓瞳暗暗叹了口气,不把弋鸿宣的注意力拉回来,怕是不能干休的了。寻思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总不能叫梓瞳凭空突然大叫一声吧?想着想着,习惯性的用手抚上了肚子,这一摸,突然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了。
这不想倒是不要紧,一想念头就收不住了。要叫天天吃避孕药没有负作用那是假的,梓瞳整个人现在就已然有些内分沁失调了,肚子痛也是常事,可以前这是胀,现在却是越痛越厉害。额头也沁出了密密的汗水。唉,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可这次特别强烈,真让人有些坐不住了。
“哎呀,陆姐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季馨看梓瞳惨白了一张脸,着急问道。
梓瞳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护手,怕自己摔下去,咬着嘴唇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哎呀哎呀——”
这一声尖叫,除了凤纭是不可能有其他人会在这样的场合上叫的。她一个马步就冲了过来,帮梓瞳擦汗,回头对太后和皇后说道,“充媛都痛成这样了,太后你们快来看看啊——”
这一下子,戏也不唱了,全场几百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全落在了梓瞳的身上。
肚子实在痛得厉害,也不需要梓瞳装什么。太后和皇后走了过来,弋鸿宣也撇下苏瞳媛快步走了过来,半蹲到梓瞳面前握住梓瞳的手,道:“怎么了?怎么会痛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梓瞳咬了咬嘴唇,努力说出一句话来。
“宣范太医。”弋鸿宣握着梓瞳的手紧了紧,但脸上还是平静的,他回头对德顺说道。
“皇上,已经宣了。”
“让他直接去瞳然阁。”弋鸿宣竟一下子打横抱起了梓瞳,梓瞳一时不知怎么,只能本能地抓住他的衣襟。弋鸿宣道:“我陪充媛回瞳然阁了,这戏就到这里吧。”
“去吧。”太后面前看上去是紧张,但嘴角的那一丝笑意还是让梓瞳心一沉。
从品雅轩到瞳然阁有很长一段距离。梓瞳微微抬起脸,鼻尖就能触碰到弋鸿宣的脸颊,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地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拽着弋鸿宣衣角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但无法消去的痛感还是让人几乎落泪。
弋鸿宣抱着梓瞳上了御辇,辇车比平时慌得厉害些,梓瞳晓得是太监们加快脚步赶路所致。
“怎么样?”弋鸿宣的声音有点喘,抚着梓瞳的肚子问道。
梓瞳扯出了一个笑容:“没事的。”
弋鸿宣闻言也浅浅笑了笑,拥着梓瞳不再说话。
到了瞳然阁没多久,范以安就来了。
“如何?”弋鸿宣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儿,问范以安。
梓瞳斜靠在床上,一边是碧儿给梓瞳擦汗,小方子已经怀揣着范以安开的方子跑去找小福子煎药了。
“回皇上,只是经期不调所致。”范以安不急不缓地说道。
“哦。”弋鸿宣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下去吧,我与充媛待一会儿。”
弋鸿宣这么说,慕吟和碧儿看了梓瞳一眼,就下去了。范以安正欲退下,弋鸿宣咳嗽了一下,又说道,“范太医再留一下吧,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范以安不解地看了弋鸿宣一眼,没说话留了下来。弋鸿宣又低声与德顺说了两句,德顺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出去又合上了门。
“她这样真的不要紧?”房间里只剩下梓瞳们三个人,弋鸿宣叫范以安坐下说话,“要说实话,怎么会痛成这样?”
“怕最近房事不要太剧烈才好。”范以安看了梓瞳一眼,才继续道,“还有,充媛要多多休息,不宜劳累。”
弋鸿宣听了连连点头,转身对梓瞳道:“你最近就是太劳累,心里别存那么多事,好好养着。”
梓瞳心里不禁一阵冷哼,面前却不露出来。什么房事剧烈?只不过是每次行房后都要喝避孕药,对身体的副作用太大了而已。这两人男人都像没事人似的装得可真像呀!
“至于今天为何会痛的这么厉害,恐怕就要问充媛了。”范以安补充了一句。
梓瞳抬头看他,他却扬着唇角淡淡一笑,向弋鸿宣行了礼,退下了。而此时弋鸿宣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梓瞳,想要梓瞳给个答案。
梓瞳抿了抿嘴唇,笑容讪讪,又不好不答,只好据实以告。
弋鸿宣起先有些愣神,听完也笑了,搂过梓瞳道:“为难你了。不过,我宠爱苏瞳媛让太后她们如此不满,若她真的生下一个皇子,她的命怕是悬了。”
梓瞳安静地想着弋鸿宣的话,他是对的,若是一个健康的男孩,苏瞳媛绝对是第一个遭难的。
若是帝姬,也不过是多她们一时的性命。弋鸿宣不愿意等了,太后也不愿意等了,无论梓瞳与苏瞳媛哪个先有了身孕,另一个就是先死之人,这一胎,即便是帝姬也会变成皇子。
只是……
梓瞳抬头去看弋鸿宣,弋鸿宣想怎样。他曾说过他舍不得梓瞳死,可他同样会留苏瞳媛一条命吗?
弋鸿宣似乎是看穿了梓瞳的心思,低声道:“陆家是大家族。”
“而且我的野心不小?”
“瞳儿怕我丢下你不管?还是怕比不起她?”弋鸿宣戏谑地看着梓瞳。弋鸿宣一句“陆家是大家族”,就已然表明,他要保的是苏瞳媛,而不是她梓瞳!
同为一个主子的两枚棋子,没有谁输了谁的理论,她们不过是分工不一样而已。梓瞳比苏瞳媛圆滑,而且家底厚,摆出温婉乖巧摸样给萧家人看,让她们以为梓瞳好控制;而苏瞳媛无厚重的背影,只能倚重弋鸿宣,她成了萧家的第一个靶心。
“你们第一次拜见太后的时候苏瞳媛就晓得你有野心,穿着黄色衣服到太后面前去实在是大胆得很,你生得一副精明样子绝对不是一个冲动就做这种事的人,你就是故意要招人眼。”弋鸿宣拥着梓瞳的肩,与梓瞳说起了苏瞳媛对她的印象,“不过我没想到,苏瞳媛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所以当她来延清宫门口找我,我便晓得了这个女人的野心。不过她也是真的聪明,成为我棋盘上的棋子的同时让我们成为了她计划里的一部分。”
这是弋鸿宣第一次谈起苏瞳媛在延清宫门口拦人的事情,梓瞳一直很想知道苏瞳媛到底是说了什么才可以短短几句话就让弋鸿宣跟着她去了延翎宫。梓瞳思索了一下,还是问了。
弋鸿宣眯着眼睛,却没有隐藏眼底满满的笑意:“她说,她晓得我们两个在打什么主意。赢棋的规则就是棋子要比对方多。”
梓瞳脑海里警钟大作,苏瞳媛这人果真聪明,梓瞳若有一日与她利益相冲,对付她恐怕也是一件无比棘手的事情。那一天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弋鸿宣轻轻抚着梓瞳的肚子,弯下身子隔着亵衣听了许久,才啄着梓瞳的唇道:“我们应该想个法子了。”
弋鸿宣没有明说,梓瞳却听明白了,若苏瞳媛生个皇子,他就需要寻一个保住梓瞳、苏瞳媛和孩子的办法,无论哪一个都是他王权上重要的一环,他是绝对不想失去的。
至于是什么办法,梓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离苏瞳媛分娩还有三个月时间,这三个月时间里,她要查出真相,救出若遥。至于苏瞳媛的死活,她顾不得这么多了。弋鸿宣应该会保住她吧?
何况苏瞳媛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梓瞳依稀记得,刚进宫的苏瞳媛也是一个想避世的主儿,到底这吃人的后宫改变了她,让她明白,在这个后宫,不是她不去抢,不去争,就能安然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