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正月。而前段时间安静的后宫,也跟着春意一块蠢蠢欲动,琼荟楼几乎被踏破了门槛。从前从不到梓瞳这里来的嫔妃也来了,理由基本都是来看畅月园的花顺便来坐坐。等延翎宫的改建工程一动工,慕容素清几乎是日日往梓瞳这里来寻“清净”了。
季馨似乎对工程很感兴趣,偶尔过来也都是说改建的事情。慕容素清极其不满,有时候遇到凤纭在,两个人一人一句地说苏瞳媛的不是。一个是心直口快,一个则是算计挑拨,梓瞳坐在中间,偶尔应上几句,说急了就握着帕子当作抹泪,摆出一副委屈相。
“我与苏瞳媛是一起进宫的,还不到一年,当初的四个人就已经少了一个。”梓瞳幽幽叹了口气,“想起这个,我心里就真的不好受。”
“你顾念姐妹感情,她可从来没顾及过。”慕容素清又道,“你这般样子,还不被她欺负?”
“能一块服侍皇上是福气,我也不想与她为难。她若真要欺我,皇上还会放纵着她吗?”
凤纭听了这话点点头道:“你心里有底就行了。只要皇上偏袒着你,她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修个宫了不起啊,改天你也叫皇上给修修这延清宫!”
梓瞳闻言笑了:“修宫不是小事,自己烦不说,也吵到了宫里的其他人,你看这回把修容给委屈的。姜婕妤还病着了,总不好吵着她养病。”
等劝走了两人,梓瞳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陈韵芸,冷宫里的生活不晓得她过得怎样。问了慕吟的意见后,梓瞳带着碧儿往闲泠宫去了。
宫妃平时的生活基本都在后宫中轴线的西边,而闲泠宫在东边。东边的宫室是给皇子帝姬们住的,皇子长大封了王位搬到宫外的王府居住,帝姬在七八岁的时候搬来这里一直住到出嫁。皇家公主不多,弋鸿宣没有女儿,只有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公主妹妹,就是梓瞳上次见到的那位喜欢萧潋晨的公主。
闲泠宫在最东北边,离东六宫还有不少路,非常偏僻,就和它的宫名一般,空旷清冷。偌大的一个宫里安安静静,隔断了所有的喧闹,只剩下让人心如死灰一样的寂静。闲泠宫与尚和园不同,没有一个守卫,没有重重锁链,推开宫门,只见到一个素衣宫女在打扫院落。
那个宫女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梓瞳和碧儿,半天才回过了神,跪拜道:“充媛吉祥。”从她的声音里,梓瞳才认出,这人就是婉儿。
“婉儿,陈美人呢?”
婉儿指了指一个房间,道:“我带充媛过去。”
陈韵芸正在屋里写字,房间很大,家具却只有一个架子和一套桌椅。婉儿说,因为这里只有陈韵芸和她两个人住,所以房间足够多,这间就是书房,卧室在另一边。
陈韵芸听见响动抬起头,见到梓瞳愣了一下,放下笔欠身要拜。她的衣装同样很素气,也没有化妆,更没有带首饰,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加冰冷了。
“充媛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陈韵芸笑了笑:“其实挺好的。生活是清苦了些,吃穿用度更是比不上从前,不过很安静,只要不出这个宫,每天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也不用挖空心思防着别人对付。”
梓瞳低下头叹了口气:“萧贵妃那件事……”
“过去的就不用管她了。”陈韵芸打断了梓瞳的话,“她要对付我,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防也防不完的。还不如早些让她如了愿,我也能来这里过得舒坦。”
听到这里梓瞳顿时明白了,祯航落水并不是奶娘失职嫁祸,而是萧沁岚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陈韵芸知道这些还是落了圈套,不过是为了早些了事早些离开萧沁岚的边上。
“能告诉我,那时候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吗?”
“哎,你这人……”陈韵芸摇了摇头,“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别蹚这趟子浑水,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梓瞳不晓得怎么告诉陈韵芸,后宫这水混得可以,又岂是一个萧沁岚要难为她这样简单,只是继续追问。陈韵芸被问急了,才说,是有人给她留了字条,说晓得之前是谁翻了她的画轴,约她到小花园那里,陈韵芸一时心急就去了,到了那里却没有见到人。
“后来我晓得这也是一个骗局,就算我告诉皇后我为什么离开了也是没有用的。与其跟萧贵妃争辩,还不如就这样了。”
陈韵芸看得开,梓瞳也能舒一口气了。婉儿送她们出来,偷偷说,其实陈韵芸还收着那张纸条。梓瞳苦笑着摇头,就算这样,如今自己也帮不上她什么,一个弄不好,反而是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刚进宫的时候,素芳姑姑就说过,陈韵芸在宫里待不久。不晓得在这闲泠宫,她能不能住得久一些。
晚上弋鸿宣陪梓瞳一块吃了晚饭,他今日话不多,倒让人别扭起来,只要随意找了个话题、
“清修容最近对我倒是热情。”
“我看她是有些热情过度了。”弋鸿宣冷冷道,“她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该怎么应付她,瞳儿明白的吧?”
“明白。”
“别做多余的事,别理多余的人,瞳儿向来聪明。”
梓瞳闻言抬起头看着皇上,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见弋鸿宣放下筷子,低声道:“你可知为什么你至今都没有怀孕?”
梓瞳摇了摇头,等着他说下去。
“太后那里是把宝压在了你身上,所以她和皇后处处护着你。若是你现在怀了孕,你觉得会怎么样?”
梓瞳咬着唇不说话了。自己有孕的话一切就微妙了,梓瞳若生下皇子,苏瞳媛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保不住,萧家不愿看到两个皇子出世同他们争。梓瞳生下的若是帝姬,只要苏瞳媛生下皇子,萧家一样会要了她们两个的命,如果还是一个帝姬,不过是下一轮的怀孕竞争,只可惜,弋鸿宣不想等到那个时候,即便是帝姬,也一样会变成皇子——彻底变成牺牲品。
而梓瞳或是苏瞳媛,无论对皇上还是对萧家,都是一枚弃子,只能自生自灭自求多福。或许梓瞳还好些,她要被弋鸿宣留下来对付慕容家,不至于那么早被弃掉。
好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冷水,梓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弋鸿宣想说的自己都明白,如果梓瞳再像今天一样做出探望陈韵芸之类多余的事情,他随时都可以用苏瞳媛顶替自己。
梓瞳原先以为弋鸿宣“警告”完之后就会离开,不想他并没有走的意思,反倒是拉着她躺下休息。
沉默了很久之后弋鸿宣突然开了口:“瞳儿,我舍不得,你也别让我走到绝路上不得不舍。”
梓瞳身子震了一下,看着弋鸿宣的眼睛,深邃里透着柔情,可梓瞳浑身发冷,感受到一股寒意。想起之前梓瞳对他说的“喜欢”,表面上温柔无比,心底却明白,不过是说说而已。
一句最简单最唬人的话,相信它,也许会幸福,也许会粉身碎骨。
半夜三更,梓瞳靠着弋鸿宣睡得迷迷糊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们都吵醒了。
弋鸿宣起身去开门,门外慕吟提着灯笼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应了几句,披上外衣就走了。
梓瞳疑惑万分,慕吟进来对她道:“姜婕妤怕是不行了……”
“什么?”不可以让她死!绝不可以让她死!她一定还知道更多,没有她,若遥的事怕是永远都不会有真相了!
思及此,梓瞳也不顾冬天的寒冷,胡乱地套上鞋子,随手披了件衣服就赶往姜菲湘的宫中去了。
“怎么样了?”姜菲湘的寝室内弋鸿宣正呆着,梓瞳知现在自己是不方便进去,只得轻声问守在房外的丫环们。
“范太医已经进去了,也不晓得……”丫环们不敢做不好的猜测,毕竟那有咒主子的嫌疑,梓瞳心里明白也不为难她们,却也无论如何是等不下去了,顾不得什么礼仪,推门而入。
只见弋鸿宣反手站在离床较远处,姜菲湘已支不起身子,整个人躺在床上,而范以安现在为她搭脉诊断也已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径自坐在床头凳上,将手搭在姜菲湘的纤纤玉手上——梓瞳知道姜菲湘的病情的确是重了。
弋鸿宣皱眉,不悦地扫了一夜衣衫凌乱、发型松散的梓瞳,自己刚才明明警告过她,要她别多管闲事,现在却又是这样急急赶来了,她到底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梓瞳也懒得计较弋鸿宣了,上前轻声问刚下了手的范以安,道:“如何?”
范以安也没直接回答,只是站起来,离开床几步远,行至弋鸿宣身边,才缓缓道:“怕就在这两三天上了。”
虽说有个“怕”字,但语气中完全没有半点怜悯和担忧——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为救难民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济世神医了。
“到底何病?”心中一顿烦躁,梓瞳的语气也显得有些不耐。
“心病,心力交瘁。”坦白说,这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一般得这病的都是抑郁而亡,而真实原因极有可能是人体内各器官的衰竭,这与长期在床,不活动有关。但姜菲湘已近鬼门关,想要治愈她是不太可能,不过要再拖上个半年或许还是可以有别的办法的。
“范太医难道没什么法子了?”自己是不可以行医的,不然这么大的一个破绽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谎言去补救,而且自己已经答应弋鸿宣不再扮演若然了,不到万不得以,不能表露医术,何况还是那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医术。
接到收梓瞳要帮忙的信息,范以安虽不甚明白,但却也是回答:“容臣再想想办法,许还有什么偏方可用。”
就知道在宫里呆久了的人都是人精,范以安马上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梓瞳既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但眼下之下是赶走弋鸿宣,因此道:“皇上,臣妾想留下了看看姜婕妤。”
梓瞳都这样说了,当着这么多奴才,弋鸿宣是不好驳了她的面的,心中虽不爽,却也无奈,虽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却也无从过问,只得闷声道:“恩,朕早朝去了,你自己也别在这房里呆太久。”毕竟姜菲湘是久病之人,谁敢保证她的病不是传染病呢?
“是,臣妾明白,恭送皇上。”梓瞳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要赶走弋鸿宣
感受到梓瞳语气中的一丝欢快,弋鸿宣当下冷脸而去。
“不知道充媛娘娘有何见教?”范以安扫了一眼梓瞳,问道。
“姑姑,这屋里太闷了,对婕妤的病不好,快找人再去收罗一间房子出来。”慕吟领会梓瞳的意思,招了房间里的奴才出去。
“范太医真的别无他法?”待所有人都走光,梓瞳才复问道。
“不敢瞒娘娘,婕妤的身体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衰老,我的确对此束手无策。”难得的是范以安虽恭称一声“娘娘”,可语气中丝毫未显卑微之气。
眼见着范以安咬牙不放,梓瞳虽知是兵行险招,却也不得不为之,道:“我有一法,授于太医,可好?”
“你……”范以安目光陡然一变,像是证实了一件自己非常不愿相信的事,惊恐随即而来,却也只是那么一瞬的慌张,眼底旋即被平淡无波取代。
可惜正担心地望着病榻上的姜菲湘的梓瞳没看到范以安的表情,不然聪明如她,你会生出一些疑惑来吧,也不至于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他……
“听娘娘吩咐。”
从去年的冬天拖沓到这一季的春天,姜菲湘的病情终于在梓瞳多瓶氨基酸的救助下,有所好转。梓瞳坐在床上似醒非醒,从云羡芙到陈韵芸,再到如今的姜菲湘,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是适合她们的,将来自己又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结局?
“皇上刚才走的时候,嘱咐了要小主自己好好歇息。”慕吟见梓瞳愣愣地不说话很久,倒了杯茶上来说道。
梓瞳本想说也起来去琼萃楼看看情况的,但转念想起了弋鸿宣不悦的神情,猜想他是不愿意自己去琼萃楼的,自己已经节外生枝了,却也是不能再错行一步了。
“好。”梓瞳点头应了应,又想了想,说道,“琼萃楼的情况,明早慕吟再同我说说可否?”
“好。”慕吟答应后,扶她睡下,离开了房间。
随着“咿呀”的关门声,梓瞳听到心里有些什么东西也跟着关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梓瞳醒得不算太早,穿衣梳洗之后,慕吟出去忙事情了,碧儿在一旁服侍着用早膳。
梓瞳喝了点粥,问她琼萃楼的情况。
碧儿摇了摇头,有点同情地说道:“小姐,不是我说,这姜婕妤还真的是怪可怜的哩。虽然刚开始她也没给小姐你好脸色,但也不是什么坏人。不像那个苏昭媛,以前总是姐姐长妹妹短的,现在看你的眼神总让人感觉好像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一样;还有那个萧贵妃,凶得紧。这宫里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梓瞳笑了笑,突然想起了有那么一句话: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还真的是句相当生动形象的话。
“碧儿说的话很好笑?”碧儿似乎不太理解小姐突然笑了。
“不,没有。”梓瞳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浅浅笑道,“我觉得我们家碧儿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是越来越聪明了。”
“嘿嘿,那还用说,小姐聪明碧儿自然跟着就学聪明了。”
“嘴巴也是越来越甜了。”梓瞳看着碧儿,道,“姜婕妤的病现在怎么了?”虽然托范以安在照顾,可他也有一阵子没给自己来诊脉了。
“这个啊,我听小方子说,昨天她非要一个人去琼萃楼的园子葬什么花。看来她的病是好些了,,”碧儿突然贴近梓瞳的耳朵,“听琼萃楼的宫女说,姜婕妤昨天很高兴,还呢喃了心愿已了的话。”
“葬花?”
“是啊。”碧儿想了想,突然笑道,“莫不是在学小姐与她说的故事里的那个林妹妹?”
“你也记得?”梓瞳心里暗暗想到,那姜菲湘肯定是在学林黛玉葬花了。只可惜,她没遇上她的贾宝玉,即便是遇上了,结局也不过落寞。我们的皇上,他不会是贾宝玉,他有自己的野心和抱负。
“是啊,那故事精彩,碧儿也听上瘾了。”没过多久,弋鸿宣来了,脸色并不好,害得小方子他们跟在他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进了房间,只剩下梓瞳与他两人,弋鸿宣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
“怎么了?”梓瞳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刚才苏昭媛在延翎宫为了修宫的事情与我闹了一回。”皇上说着嘴角微微笑了,“她也算是个聪明的女子。”
“是啊。”梓瞳点点头,弋鸿宣揽过她坐了下来。
“怎么那么吵?”弋鸿宣忽然皱了一下眉,“这念经声这么清楚,晚上还怎么睡得安稳?”姜菲湘本是个要死之人,现在却缓过来了,宫里人迷信,自是要酬神谢佛一番。
“皇上烦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在这里听听诵经声,就当修身养性了。”梓瞳笑了笑,把话说得温柔。只有心里明白,这是一种战术,一种轻轻触动弋鸿宣内心、感动他的手段。
“哎,你啊……”弋鸿宣把梓瞳拥在了怀里,半晌后道,“搬宫吧。”
“这样不好吧?”梓瞳抬眼看着弋鸿宣,“搬宫不是小事,要做的事情挺多的,等真的都打理好了,这些和尚也念得差不多了。”
“太后也早想给你搬个宫,与其等她提出来,那还不如我来主动,至少我可以定下你的去向。”弋鸿宣笑了笑,这笑容让人觉得一阵窝心。
“还有苏瞳媛的关系对么?”
苏瞳媛今日假装与皇上吵架,而后传出梓瞳搬宫的消息,这样后宫梓瞳与苏瞳媛争宠的局面又激化了。
“是啊。”弋鸿宣竟然点头承认了,“瞳儿一直以来也都是个聪明的女子。”
弋鸿宣决定要梓瞳搬宫的第二天早上诏书就下来了,让人吃惊的是要梓瞳搬去的地方:赏心阁。
弋鸿宣竟然要梓瞳搬去赏心阁?
那里等于是他的个人寝宫,如今却要梓瞳搬进去。看来这后宫,又可以热闹上一阵子了,大有要看苏瞳媛笑话的人在,如今是可以好好笑上一回了。
按着弋鸿宣的意思是梓瞳人先过去,琼荟楼的东西让几个宫女收拾好了再带过去。
梓瞳与慕吟、碧儿搬去赏心阁之前,凤纭来找了。
“哈哈,恭喜充媛了。”凤纭乐呵呵的,完全没有受梓瞳受宠的影响,“我就说嘛,这苏瞳媛怎么与你争啊。这回跟着皇上去了赏心阁,那可是日夜相对,大好事一件啊。”
梓瞳看着凤纭,也笑了:“我简直是受宠若惊。” 梓瞳与凤纭闲扯了一阵,慕容素清也过来了,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她来的目的也无非是来说说苏瞳媛听到梓瞳要搬宫的消息气得怎么怎么样。
蔚舒萌也派了素琴姑姑过来看了一下,从素琴姑姑传话的神情来看皇后对这样的一个状态是比较满意的,至少表面看来,目前是梓瞳占了上风。
收拾了几套衣服和一些常用的东西,领旨的当天下午梓瞳就带着碧儿和慕吟去了赏心阁。
赏心阁梓瞳来过许多次,但这一次走进去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弋鸿宣已经站在园子里朝她招招手,慕吟扶着梓瞳走了过去。皇上伸手揽过梓瞳,就叫他们几个退下了。
“来,我带你上二楼。”
“嗯。”梓瞳点点头,跟着弋鸿宣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间房间,最靠里的那间是卧室,也兼做了皇上的书房。另两间似乎是德顺和德和两位公公的房间。
“德顺还住着,德和这间腾出来了,给素娥和碧儿住。”弋鸿宣指了指上楼梯的第一间屋子,说道,“等我的寝宫收拾干净,这里也会空出来。”
梓瞳轻轻“哦”了一声,弋鸿宣一般都是住在这里的,前头的寝宫空了许久,收拾也要花上些时间的吧。
“那这一间就留给杏芷和怀梦了……”
“赏心阁虽然不大,但房间还是有的,”弋鸿宣附在梓瞳耳边轻声道,“瞳儿的品级已经晋过三次了,既然搬了宫,就顺便再添几个奴才吧。免得过些时候事情多,几个人照顾不过来,我也不放心。”
进了主卧,突然感觉到和从前的布置有那么点不一样,细细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是原先放在书桌和书架上的东西少了很多。
弋鸿宣也看出了梓瞳的疑惑,解释道:“我不喜欢在前殿处理事物,这段时间还会在这里批阅奏折和召见官员。不想吵着你,就把东西都移到楼下去了。”
住在赏心阁,下午弋鸿宣若是在楼下批阅奏折或与几个官员讨论事情,梓瞳在楼上也不好发出什么响动,日子倒过得拘紧了。而且赏心阁的守卫比延清宫强多了,要想再去看若遥怕是不可能了。这天用过晚膳,弋鸿宣说是去延翎宫坐一会儿,隔了一会儿便叫德和公公回来传话,说今晚不回来了,就在那里住下了。梓瞳表面装着有些哀怨,回了房就叫来了慕吟,打算趁这晚好好说说找新人的事情。
“如今走到了这一步,看样子是要网罗好的人了。”慕吟说道。
“姑姑这么说,是不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梓瞳看着慕吟闪烁不定的神色,心里估计她是有了什么人选,但要找这个人投靠自己成为我的心腹,肯定不太容易。
“只怕不易。”慕吟皱了下眉头,如梓瞳心中所想地说道。
“说来听听。我们也许能想想什么办法。”
“这个人叫罗柳莹,小主也见过的。”慕吟慢慢道来,“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助,小主必定是如虎添翼。”
“罗柳莹?”梓瞳不解地抬起眉来,“我哪里见过?”
“那回二皇子落水,在凤纭的毓衾宫里。”慕吟试图唤醒梓瞳对这个人的印象。
慕吟一说,梓瞳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曾经让自己好奇地目光。那道如死水般毫无生气的目光。
“是她?”梓瞳忍不住低呼出来,“那个站在屋檐下的宫女?”
“正是。”慕吟浅笑道,“小主是否好奇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是。”梓瞳点头。
“小主不知,这罗柳莹当年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门庭遭了变故才进了宫,成了遥淑妃的丫环。”慕吟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惋惜地说,“只可惜,后来淑妃被迫进了尚和园,罗柳莹被分到了毓衾宫去,她便好像活死人一样生活着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梓瞳忍不住追问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慕吟说,“以前宫里也传过一段时间的小道消息,说是范太医利用了罗柳莹来帮淑妃;也有说是罗柳莹被皇后要挟了,才装出了现在这副样子。宫里向来人多嘴杂,到最后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分不清楚了。”
“哦?”听慕吟这么一说,梓瞳倒是对罗柳莹这个人来了兴致,“如果想要把她带来我身边,怕是马上会被皇后她们知道的吧?”
“这正是我担心的。”慕吟点头,“而且,罗柳莹本身就是个谜。”
是啊,这罗柳莹是真的活死人还是假的活死人,我都不知道;如果她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她是否愿意来帮助我,这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她的情况,知道了她与若遥、她与范以安、她与蔚舒萌之间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口。
只可惜,现在的梓瞳一无所知。罗柳莹这个梓瞳虽见过,却没有深交,按慕吟的说法,她是在自己走后,为若遥挡下过不少麻烦事,看来是个有些手段的丫头。
“罗柳莹就先搁着,找个时间我们去德妃那里坐坐,再探听探听情况。”梓瞳想了想说道,“人在那里,终归是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