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知县衙门,若然也知道了为何官差会怀疑自己,就如自己方才的猜想一样,是因为简沛山从中作梗。听吉坤说,十月初三那晚,待若然在戌时初离开金府后,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以往这个时候秀心都会出房来核对一下当日的帐目。可昨日却迟迟没有出来,吉坤担心她在房内又晕倒了,所以就进屋问候一声,不想却发现秀心坐在浴桶内,地上一大滩血渍,手腕上的血还不住地往下流,人却已经气绝身亡了。
应该说若然很倒霉,应该说是相当倒霉。那晚戌时她便便是从金府的偏门出去的,没人看到可以为她作证,而“源生堂”那个范以安大夫竟说是今儿一早就云游授医去了,去无定所,亦无归期,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可能为若然作证了。虽然有凌君涵的“保释”,让若然得以脱身,但到底顶着个“嫌疑犯”的帽子,对若然自己出行以及绣庄的生意的影响都非常大。
因为官府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此案是若然所为,无法拘留若然,只得派了衙役二十四小时监视若然。当然不愿意自己平时的“不良行径”被人偷窥了去,若然这两天来日夜都在思索应对之策。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起过什么情报楼的吗?怎么能联系到他们呢?”若然想起月前遥儿跟自己闲聊中提起在弋阳国南部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情报组织,只要人们付得起钱,它就能为他们打听得所有他们想要的消息。这个情报楼是否那么强若然不管,只是当下刚好有用得着它的地方。
“以前无意中听娘亲说起过,只要在城里的宸皇庙的佛像后面放上你要打探的消息,三日内他们必会取走,待打探到消息后自会有人来告诉你。我当时也听得不真切,可能如此吧。姐,你不会是?”
“试试又何妨?范以安去了哪里无人知道,恐怕只能靠他们去查探了。”若然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自然不想天天生活在监视之下。”
“姐……”若遥神色担忧地看着若然,想到她们姐弟三人才刚刚过上好日子,她不想若然有事,不想刚有家的幸福又被破坏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若然清楚凭自己现在的势力以及人脉关系,一个小小的知县还不能够把自己怎么样。
一日后,贾府收到一张拜帖,内容如下:望然小姐亲临,萧某于明日弄月楼设宴,拜呈消息。落款:萧潋晨。
自然好奇对方为何会宴请自己,若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近月来在绫罗城内的名气,恐怕事情另有蹊跷,碍于解决案件已迫在眉睫,若然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决定亲赴这场未卜的宴席。
“然小姐,请坐!”
若然进入弄月楼后就由一位绿衣侍婢将她引入二楼的一间较为宽敞的雅间。
入内则看见一袭红衣,虽不是束冠锦袍,亦不是沉稳长衫,只是一件丝制的亵衣,但穿在他身上却格外的飘逸、洒脱。
男子优雅地请自己入座,若然心中不觉想到“绅士风度”,便与他相对而坐。抬眼细看男子,竟有风华绝代之姿,如果说若遥是一朵清莲,那么眼前这个男子则是一朵妖娆的莲花。如此尤物,若然当即将他划为甲级情爱战犯。
想到这次要和自己过招的竟是如此一个骨灰级的大帅哥,若然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谨慎。“谢萧公子。”说话间又见屋内除了绿衣侍婢还有一青衣侍婢,两位的姿容也皮颇为出色,至少都在自己之上。
“今天萧某有幸认识绫罗城新贵贾小姐,实为三生有幸呐!”说话间男子举杯,轻饮一口,眼光似有似无地扫过窗外街景,转而注视着若然,面上依旧带着妖娆的笑意。
“萧老板客气了,小女子也只是做了一点无本生意而已,不足挂齿。”若然可不觉得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男子见她这种小人物仅是为了讲这些客套话。
“哦?贾小姐过谦了。小姐不但长得美丽出众,更是精明能干,不知师承何处?”萧潋晨甚是不解南宫敬德的子女为何会离开了慕容府而做起生意,而且传说中的痴傻小姐竟成了眼前这位手段高明的女子。想到自己的情报楼多方收集资料,可仍无法清楚对方的底细,萧潋晨不觉对这位女子又上了几分心。
“‘精明能干’实不敢当,‘美丽出众’就更谈不上了。至于‘师承何处’,说来惭愧,若然是斗大的字不识得一个,就更休提拜师学艺了。”若然知道自己的长相对于面前这位男子来说已算是“抱歉”,不由地对他或许具有嘲讽意思的赞美感到一阵厌恶。不过若然说的倒是大实话,这个弋阳王朝的文字与古代的繁体字很是相近,若然想要通读一封信都还有困难,可以算得上是“半文盲”了。
听得若然如此说,萧潋晨又不禁一愣,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话有几成可信,可见她一脸的泰然,又着实不像说谎之人。
“只是日前听闻情报楼的萧公子是个大雅之人,但思及为何如此直白的称呼自己的组织叫做情报楼,小女子甚是不解,故而借机想有机会见个能主事的人,问个究竟,以了慰自己的好奇。”见席间一时无语,想起当初听到情报楼三个字时,只觉大俗,现见眼前这位美得不知为何物的男子,若然竟起了玩味之心。
“哦,萧某也只是怕叫得含蓄了让人听不懂,阻了财路。但不知贾小姐有何高见,望不吝赐名!”萧潋晨不禁在心里翻白眼,难不成告诉她这情报楼也只是个幌子,其实它是专用来杀人的鬼刹阁。但见眼前这位女子如此沉得住气,心下倒又多了几分探究。
“叫天机楼如何?”若然无意间瞥见楼下走进一墨衣男子,心中一阵别扭,但也未十分往心里去。
“好个‘天机不可泄漏’!小姐好才情。”萧潋晨不禁拍手叫好。
见到越来越多的衙门中人进入弄月楼来监视自己,若然也无心恋战,开门见山道:“萧老板神通广大,定然是给若然带来好消息了吧?”
“然也。”萧潋晨美目一转,虽方才早已知雅间外的那几个鬼鬼崇崇的人影,却也一直在等对方先沉不住气来问自己,道,“只是不知小姐找他所谓何事?”
不待若然回答,萧潋晨又顾自继续道:“范以安先生,医术卓群,年纪轻轻,却已身名在外,实属不易,许多女孩子家也都在打探他的消息呢。”
若然想到萧潋晨此说似有指若然对范大夫芳赆暗许,不由地感到不舒服,可不待她回答,萧潋晨继续道:“可实不想,范大夫不治治病的功夫好,这藏人的功夫也好。”
“你没找到他?”虽然看到萧潋晨是满眼的玩味,但若然只得硬着头皮问道,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嘛。
“非也。既然贾小姐都开口了,萧某自然是要为美人一尽全力的。”说话间,男子起身,优雅地踱步到若然身边,长袖似无意地滑过若然的脸庞。
没时间与对方过多的纠缠,若然又直接道:“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贾小姐对他如此念念不忘,若他记不得小姐您,那就罪过了。”萧潋晨复又转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方才的酒一饮而尽,见若然并没有接过话题,继续道,“不过,正好他也对贾小姐念念不忘呢。”
“若然有要事在身,烦请萧老板明示。”想到自己开的价也不低,按理说对方不应该为难自己,若然不解萧潋晨这般行为所为何事。
“范先生三年一次云游行医,可萧某不知道为何今年会是个例外。”昨日看到范以安在家中侍弄瓜果,还真是把萧潋晨给吓了一跳。
“多谢萧老板。”知道范以安在城中有两处房产,既然他未云游,又未在“源生堂”,那就一定在自己的家里了,若然起身向萧潋晨道别。
“等等。”萧潋晨虽然知道若然因官司在身才要找范以安,可昨日见他喃喃间提到的都是若然,心中也有些疑惑,故而问道,“范大夫日夜提到小姐与什么甜瓜的,可是为何?请小姐一解萧某心中疑惑。”
原来范以安闭关不见人,是为了研究自己日前跟他提起过的“青霉素”。想到范大夫竟是一个这么有心的人,若然心中也着实欢喜,却也并不想向萧潋晨讲明,只含糊道:“可能是我种的甜瓜好吃吧。”
“小姐还会种甜瓜?”见若然点点头,萧潋晨不由地道,“改日萧某必登门拜访,一尝小姐手艺。”
若然回头点点头,就匆匆离去子,似乎忘了古人应有的礼节。
望着对方跑远的身影,男子嘴角的笑容不断地上翘,眼中的困惑却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