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席上,歌舞升平,奢华无限。宣帝用昂贵的酒菜布成流水席供众大臣使用,在觥筹交错间,席上众人酒足饭饱过后纷纷向霖王祝贺,说着一些恭维的话语。只见宣宇霖和月羽绣一同站了起来,喝酒回礼,由于月羽绣怀了身孕所以大部分的酒都被宣宇霖喝掉了,看着他一杯杯的饮酒,仿佛喝的是水而不是酒,喝过以后他白玉般的俊脸闪过一抹艳红,但随即被他运功压了下去,神色如常。
席上几个成年皇子彼此对看几眼,神情复杂闪烁,这些动作表情都被我看在眼内,他们一定也是听到了宣帝欲立霖王为太子的消息,众大臣一味讨好谄媚的嘴脸更坚定了他们的猜测。不可否认的是宣宇霖已经树立了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他的势力正不断地增长,这些都是在宣帝的默许之下进行的。
十余名宫女端着新一轮的菜品陆续步入席内,我一边吃着菜一般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嘴里的美味也形同嚼蜡,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胃口总是不好。
“又吃不下?”宣昊祈放下手中的银筷,浓眉一挑,“这两天你总是吃不好,睡觉也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盛了一碗鲜虾芙蓉羹递过来,我就着喝了两口,仍然觉得嘴里没味:“又是弄玉告诉你的?那丫头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轻哼了下,仰头把汤都喝了下去,宣昊祈微敛的眉头才稍稍放宽。正在这时,我的眼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身着宫女服饰,弯着腰头低低地垂着,正欲将手中的菜品端至皇上皇后所坐的主位上去,皇后正侧着身子和身边的一名妃子谈笑着,丝毫没有注意身边的异常。只见那个宫女将手悄悄地伸向了腰迹,目光闪现杀机。
尽管我对皇后恨之入骨,我仍然决定阻止眼前可能发生的惨剧,我拿起桌上的筷子运功掷去,电光火石地瞬时点住了这个宫女的穴道,她一个踉跄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托盘翻倒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个异状立刻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众人恢复过来立刻有人大喊道:“刺客,抓刺客……”
皇后高贵的妆容顿时土崩瓦解,吓得容色惨白,她哆嗦着身子吓得僵直了身子,等看清了眼前被侍卫捆绑在地的宫女后大叫了一声:“许嬷嬷,你……你,快给我杀了她。”
这个女人便是伪装成宫女的奶娘许氏,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想要刺杀皇后呢?会不会这又是她们设下的圈套摆的一个局,想想不太可能,皇后的害怕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现在完全是一副除之而后快的模样,摆明是想杀人灭口。
“反了,反了”,宣帝龙颜大怒,拍案喝道,“居然敢密谋行刺,来人给我拉出去斩。”
“父皇,且慢”,宣宇霖站了出来,正容道,“父皇,先问清楚再杀也不迟,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
皇后极力保持着镇静,但她额间豆大的汗珠却泄漏了她内心的慌张,难不成她有把柄在许氏手里,而她们两人又……
宣帝沉吟片刻默许地朝守卫使了个眼色,侍卫拍开许氏的穴道,她如一摊烂泥般撵在地上,凄厉地笑了起来:“哈哈,我亲爱的皇后陛下,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你想对我下毒手杀我灭口,因为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但是老天有眼让我死里逃生,枉我对你忠心耿耿,今天就算我报不了仇,也要向世人揭穿你的真面目。”
宣帝冰冷的眼神带着置疑射向了身旁的六宫之主,皇后眼神一紧:“住口,带罪之人说的话谁会相信。”
“让她说下去”,宣帝收回目光。
“皇上……”皇后浑身一颤,说不出话来,脸色已呈死灰。
许娘凌乱的头发和狂怒的神情形同鬼魅,她站了起来冷笑道:“这些年我替你做了多少事,你和文如渊偷情在先,我替你们隐瞒,你是个不贞之人表面上却露出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文如渊被人害死后,你伙同福公公烧掉了刑部大牢,只因为你唯一的儿媳损害了你的利益,影响了祈王夺嫡之路,最令人不齿的是你还下毒杀了贵妃嫁祸于瑞王,除掉了你一直妒忌万分的亲妹妹……”
众人被眼前的异状惊呆了,他们听到的是皇族百年来最大的丑事,皇后当众被人揭穿与人有染还做出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大殿上连呼吸都仿佛静止了,贵妃的去世,大家都知道是宣帝心中的隐痛,现在这个伤口又被狠狠撕裂了。
清脆的声响让人的心铉为之一颤,宣帝手中的酒杯被他捏得粉碎,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滴落了满桌。他闭着眼睛,唇角紧崩,脸上纠结的痛苦急欲向外宣泄,苍白的指尖和鲜红的血液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
我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我不忍去看宣宇霖的脸,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这件事终究是藏不住啊。
宣宇霖有如地狱使者一步一步走上大殿,沉重的脚步声敲击着我的心口,我握紧了手掌,心口泛着丝丝疼痛。许娘望着他猩红的双目倒退在地上,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你说得可否属实?”
“奴才如有一句假话将遭五雷轰顶,贵妃娘娘所中砒霜确实是用虾和鲜榨水果汁长期同服所致,此法是前祈王妃文紫蔷曾经告诉奴才的,奴才在动物身上多番尝试确认有效过后才禀告皇后”,许娘现在完全豁了出去,反而镇静了下来,“奴才已是将死之人,本就不指望能活命,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宣宇霖背对着我的身影僵直了几分,磁性沙哑的声音空灵得几近缥缈:“是文紫蔷曾经告诉你的……是文紫蔷告诉你的。”
他重复了许久,有种别样的恐惧感袭上了心头,我知道宇霖误会我了,至少他知道我是知情的,而我确实隐瞒了他。对于他来说这会是怎样的伤害。
喉间逐渐发干,我有种冲动想告诉他一切,而我确实这么做了,只是我的手被宣昊祈紧紧抓住,他传来的灼热真气让我猛然清醒过来,全身流过一身冷汗,我差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宣宇霖语气平淡却带着明显的倦意:”父皇,儿臣累了,想先行告退。”
“霖儿……”,宣帝欲言又止,无力地挥了挥手准奏。
宣宇霖淡薄的身影刺痛了我的心,月羽绣挺着肚子跟在他身后,在众人略带同情的目光下逐渐走远,心中一阵闷痛,无边无际的黑暗夺去了我的神智,我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保住的秘密终究没有保住,我想保护的人却受到了更大的伤害,虽然不是我直接造成的,这又有何意义呢。
经过了这件事,宇霖和我,和祈还能心无芥蒂地像以前一样相处吗?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我真的好累……
“薇薇,醒来吧,你睡了好久”,耳旁是几近哀求的呼唤,满腔的担忧与爱怜之情润甜了我的心河,我睁开卷涩的眼眸,眼前是宣昊祈惊喜若狂的脸庞,“太医,快来看看。”
我想说话却被他伸手制住,“好好休息,别说话,听话。”
我任由大夫替我把脉,检查我的舌苔,我的手始终被宣昊祈握在掌心,他似乎一刻也不想放开。
“王爷放心,王妃只是体弱并无大碍,多加休养进补便可保母体平安。”
母体?什么?我反应过来,狂喜地看着他,泪水无法抑止地涌了出来,我真的好高兴,我梦寐以求想了数月的孩子真的投胎到了我的腹中,我的子宫里孕育着我和宣昊祈的骨肉,没有比这件更让我欣喜若狂的事了:“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
他珍惜中带着狂热的吻轻轻落在我的眉间、唇畔,小心翼翼地怕碰碎我:“薇薇,我们有孩子了,你高兴吗?”
“我怎会不高兴”,我揽上他的颈项哭得不能自已,原来他也和我一样激动。
“都快做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他爬上了床,将我连人带被抱了起来,我蜷缩在他怀中感受着这股喜悦,美得几乎是在梦里。
只是,我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心还是沉重得喘不过气来。